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衍利用这段时间将能卖掉的东西都卖掉,又将自己租的房子办好转租,好在他没有亲人和其他朋友,准备工作倒也简单。只是随着出发日的临近,他感到无比的孤独,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此次离开,将再也不会归来。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日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衍与众位伙伴来到了九宇最大的太空中心,位于甘兴郡谕泰县的九宇联合太空基地。虽说九宇科技先进,太空旅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进入基地的大家紧张又兴奋,禁不住四处查看,基地的工作人员也投来羡慕的目光,一股自豪感从众人心底油然而生。
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一艘巨大的飞船,岿然展现在众人面前。“好家伙,就是我们要坐的飞船啊。”衍感慨到。
“我们竟能坐她前去,真是三生有幸了。”左师昭赞叹着。
“什么意思?这飞船有什么特别吗?”衍不解的问。
“特别?你不会不知道吧?”左师昭投来鄙夷的目光:“这艘飞船叫时空行者号,与另一艘巡天环游号,是我九宇最先进最巨大的两艘货运太空船。你知道,当一个物体速度达到光速时,会产生与量子同样的性质,被称为量子态。此时的飞船被认为是超三维的存在于空间的任何角落。如果这时有一个‘观察着’,比如与飞船发射同频信号的基站,那量子态的飞船便会向观测者所在的三维空间坍缩,这样就完成了一次量子跳跃。当然,如果没有观察者,只是让飞船降低速度,也会坍缩回三维空间,只是出现的位置并不确定。我们当年就是用这种类似撞大运的方法,标记了数不清的星球,还发现了八荒这颗沧海遗珠。这个量子态很是神奇的,它统一了宏观物理和微观物理,是划时代的……”
“等等!”衍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左师昭:“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比如,这么先进的飞船,一次航行,应该价格不菲吧。”
“嘿,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左师昭解释到:“这种飞船的制造原理,是政府的最高机密,据说是从外星文明那里学来的,一直禁止民间使用。这北殷集团是做了什么,竟然能让政府松口?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先别聊了,快去换装备。”指挥官列采薇说。接着,便将众人赶进了准备室。
“要说现在这宇航服就是好,我看以前的资料,那时候的服装胖的像个面包,真不敢想象他们是怎么走路的。”左师昭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是挺精神的。”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附和道。
“可惜啊,这次出发不让家属进入,连个媒体记者都没有,真想把现在的样子给我爸妈看看。”左师昭叹了口气说。
“放心,很帅!他们会为你自豪的。”衍笑着拍了拍左师昭的肩膀道。
一切准备停当,大家怀着忐忑的心情登上了时空行者号。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北殷隆。首先,欢迎大家登上九宇最先进的宇宙飞船。你们马上就要离开熟悉的故乡,踏上陌生的土地了。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法把各位的亲人接过来告别,也没有请媒体进行报道,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但我想告诉大家,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平凡的。因为你们肩负着我九宇黎民的希望,是我们探索宇宙的过程中走出的最坚实一步。未来的每个人都会铭记你们的功业,而我们北殷矿业和九宇的明天,也必然因为你们而更加灿烂辉煌。我代表北殷矿业全体人员,祝你们此行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北殷隆话落,每个人都心潮澎湃,舱内立刻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列采薇和泽门曦慕则面向舷窗敬礼,左师昭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衍赶紧把他拉回座位:“快出发了,安全第一。”刚说完,他就注意到坐在同一排不远处的丰卓,脸上似乎挂着泪痕。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糙汉子,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伴随着隆隆的启动声,飞船缓缓离地,驶向了茫茫的太空。挥手告别母星时,连衍都觉得鼻子发酸,这一去征途万里,这一去信息渺茫啊。巨大的引擎声划破长空,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唰!”所有舷窗自动关闭。又过了一会儿,一切都安静了,那是真的安静,像万物诞生之初的混沌,像宇宙爆炸前的奇点。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连生死的界限都变得模糊,衍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咚……”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这是心跳吗?”衍脑中想着:“我还活着吗?”
“啊……”睁开双目的一刹那,衍发出一声惊叫。
再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有着类似的反应,仿佛大梦初醒,仿佛起死回生。
“怎么回事?我们在哪儿啊?”衍几乎下意识的问到。
“别担心,我们应该是已经到了。”身边的左师昭很淡定的介绍:“刚才我们进入量子态,已经超维了,而我们的大脑为三维空间设计,在超维时没有记忆,所以才会有这种恍如隔世之感。”
“原来是这样”衍边点头边紧张的看看周围,大家都还在,这才安心了。
“大家好,我们已经到了。窗外的星球就是八荒。”广播里传来列采薇的声音。紧接着舷窗升起,一颗星球映入眼帘,蔚蓝的海,升腾的云,斑驳的大地,除了大陆形状不一样外,其他都是那么似曾相识,简直就是九宇的翻版,不愧沧海遗珠之美誉。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却都被惊的哑口无言。
飞船穿过大气和厚厚的云层,一切陡然变得清晰可见。纯净的没有一丝污染的天空下,黄橙橙的森林与植物映入眼帘,如同金色的地毯,璀璨夺目。这是怎样一种神奇的体验啊!千百年来,无数科幻作品,无数神话传说,都曾描述过九宇黎族殖民其他星球时的景象,如今这一切就在眼前,却那么不真实。有人拍着自己的脸,提醒这不是在做梦,有人则调侃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平行空间。
“看,那有群鸟!”一个人指着外面道。
衍和左师昭不约而同的回头,透过小小的窗子,远处几只白色的身影是那样娇小可爱,仔细看去,却好像在头、身、腿三处各长着一对翅膀。
“快看,好大的鱼啊,翻起那么大一个浪花!”另一个人兴奋的喊着。大家赶忙去看,却未见一鳞半爪,纷纷感到遗憾。“哎呀,太可惜了,我看它嘴那么老大,至少有七八丈长。”那人边说边比划,大家都瞪大眼睛瞧着。
“那边是什么?一个个小岛好漂亮啊?”一个女孩惊呼到。大家又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堆岛屿星星点点,散落在海里,像蓝色镜面上的黄宝石,格外显眼。
一群人像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孩子,贪婪的望着窗外的一切,似乎要把整个星球的美景都收到眼底。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中,飞船缓缓降落在一片开阔地带,大家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和保护网,在指挥官列采薇的带领下走下飞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水汽,仔细观瞧,不远处有条小河流过。
“啊!这空气莫不是有什么魔法?我怎么感觉眼睛都看得更清楚了。”衍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这里的氧气含量比我们九宇高一些,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泽门曦慕介绍到:“之前也曾调查过,没有任何有毒物质。大家可以畅快呼吸。”再回头看时,众人早已开启腕表的照相功能,摆着各种姿势拍照,哪里还有人听她说话呢。只有丰卓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
“大家先不要聊啦,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列采薇的喊声打断了众人:“我们此来,先要对十几年前政府开采的煤矿进行再发掘,由于这里离矿坑还有一定距离,技术部,你们先派无人机查看附近和矿坑情况。其余人回船查点装备,再派一批人去采集水源,做好驻扎准备!记住!虽然八荒水质清澈,但也不要生饮,必须先加入净化剂再烧开。”
大家被她一喊,难免有些扫兴,可毕竟是指挥官,只好按指令行事。左师昭等人操纵无人机,在列采薇的指挥下,追寻着当年发射器的微弱信号寻找矿坑所在。
不久,左师昭看到了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指挥官你瞧,这里应该就是矿坑了。树木已相当茂盛,需要先清除再进入。”
“嗯。”列采薇点点头:“今天先在此休息,明天一早出发比较合适”。接着她对泽门曦慕说:“你将全员分成三组,一组搭建简易屋,一组继续清点装备,另一组准备今天的饮食。”
九宇科技先进,简易房的搭建更是容易,只需要将底座装好,四面活页插在底座四边,第五面活页连接在四个活页中的任意一个,然后站在里面用钩子将四面拉起形成墙壁,第五面活页自然就成了屋顶。除底座需要地基固定以外,其余材料都很轻盈,两个人搭建绰绰有余。
衍和丰卓就恰巧被泽门曦慕分配在一组,只是二人干活时谁也不说话,有些沉闷。衍看旁边队伍都有说有笑,也想找点话题,于是道:“丰卓啊,面试的时候,我就挺佩服你的,竟能看穿他们的计策,真是厉害。”
“你太谦了,我侥幸罢了。”丰卓照例是说话不抬头。
“呵呵”衍尴尬的笑笑,继续没话找话道:“要说这八荒可真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你觉得呢?”
“还好吧。我们是来采矿的,又不是旅游。”丰卓边说边拉起一面“墙”。
“是……是……。诶,对了,你是麟德郡人氏吧?”衍问到。
“什么?”丰卓似乎来了兴趣,竟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衍:“为什么这么说?”
衍内心一阵喜悦,总算能有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伙感兴趣的话题了:“我以前认识一个麟德的朋友,他的口音跟你有点像。比如你们发z的音时,喜欢咬舌头。”
“有……有吗?”丰卓似乎是被衍细致入微的观察惊到了,竟有些结巴:“我……我是瀚海郡的啊。”
“哦,那是我猜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衍摇摇头道。
“你是哪人啊?”丰卓问到。
“哦,我是济阴郡的。怎么样,听不出来吧?因为我十几岁就到太都跑生活了。”衍开玩笑的说。
“还真听不出来。那你家人都在济阴吗?”丰卓又问到。
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印象中,丰卓第一次主动与别人聊起一个话题,于是他很高兴的回答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高兴。衍感觉丰卓这个人并不想看上去那么冷漠。
伴随着一间间房子的落成,日暮也渐渐降临。为了防止野兽,大家在房屋四周搭建了太阳能脉冲电网,说是电网,也不过就是两根铁丝罢了,毕竟时间有限,大规模防护还做不到。保险起见,大家还仿照九宇的方法,砍来很多树木点起了篝火,希望通过智慧生命才会使用的火焰,驱散夜里的毒虫猛兽,还派了智能机器人随时添加木柴。
由于八荒自转比九宇慢四个小时,大家此时已经相当疲惫,为避免麻烦,第一晚大家就分成男女两组,自己选择室友。衍和左师昭自然愿意同屋,丰卓也破天荒的要求与他们同住,就这样,他们与另外三人住在了一起。
夜半时分,一阵嗡嗡的声音将众人吵醒。衍好奇的看向窗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一群密密麻麻的生物,正围着丈余高的篝火盘旋,不时有一两只投入火中,很快便化为灰烬。他赶快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望远镜,借着熊熊的火光,把这生物看了个真切。只见它们两寸有余,四足双翼,巨口钳牙,煞是凶恶。
“你们快看,那什么东西?”衍不禁惊呼起来。叫声吵醒了安眠的左师昭、丰卓等其他室友,他们也纷纷拿起望远镜看向窗外。
“这……好像是一种叫光蛄的生物。”左师昭见多识广,解释到:“它们多群居于潮湿阴暗的山岩裂缝中,以一种名叫冥灯包的发光植物为食,因此对光线格外敏感。这大概就是他们围绕火堆‘跳舞’的原因。”
“你确定吗?”衍问到:“它们会攻击我们吗?”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研究资料上说它们是吃素的。”左师昭也将信将疑。
“不管怎么说,先报告指挥官吧。”丰卓说道。接着,他拿起电话给列采薇报告情况。
就在此时,衍看到很多屋子纷纷亮起了灯,想必都被这嗡嗡声吵醒了,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冲着电话大喊:“指挥官,你让所有人不要开灯!”
“什么?为什么啊?”列采薇还不解的问。
“那东西对光敏感,可能会去攻击亮灯的宿舍!”衍喊道。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部分光蛄调转方向,朝有灯光的地方扑去。
列采薇明白过来立刻通过广播下令:“所有人员不要开灯,不要开灯!”宿舍的灯光很快熄灭,那些光蛄又被火光吸引,开始围着篝火打转。
“呼,还好及时。你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左师昭叹了口气,懊悔的敲了敲脑壳说。
“没事就好,谢谢你了,衍。”电话那边的列采薇说道。
“可是这样,我们怎么能安然入睡啊?”丰卓问到:“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消灭他们呢?”
左师昭听了,不无得意的笑着说:“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它们的天敌还不少呢……”
“你们快看啊!”一个室友的呼喊打断了左师昭的话。
众人来到窗前,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一遍遍从光蛄群中掠过,身法迅捷,不辨外貌,只能看到火焰被它带过的风吹得更加旺盛,借着火光投射的剪影,略略窥得一鳞半爪。
“就是它!就是它!”左师昭像见到偶像般激动地跳了起来:“这家伙就是光蛄的天敌之一,叫鹏枭,最大的体长两米,翼展四米有余。而且它腹部的三分之二都是胃,口部更是大的出奇,张开后直径近半米,只要往光蛄群里一飞,便是满嘴食物,厉不厉害!”
“这么大的东西,对我们也有一定危险性,怎么才能把它赶走?”列采薇在电话那头问到。
左师昭却毫不担心:“没事的,它吃完东西就会走了,不要打扰它。让大家待在屋里别动就好了。”
刚挂断电话,只听轰隆一声,那鹏枭一不小心撞进火堆里,浑身上下立刻燃烧起来。它在火中痛苦的挣扎,却无法扑灭火焰。
“不好,我们得去救它!”左师昭心急如焚,拿起灭火器就要冲出去。
“你疯啦?!”衍一把把他拉住:“那家伙比你都大,一爪子就能要你命!”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它被烧死!”左师昭说着就要挣脱。
“你冷静一点!还有光蛄盘旋在周围,你出去太危险了!”衍死死抓住他。
一旁的丰卓也不赞成左师昭的冒险行为:“衍说的对,不就是个扁毛畜生嘛?你至于吗?”
左师昭却被他的话一下点燃了:“什么叫扁毛畜生!万物皆有灵,怎能轻易诋毁?况且若不是我们的篝火,它也不会这样。”
“嘿!你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我是为了你好啊,难道让一个智慧生物,为一个低等生物去死吗?”丰卓生气的反驳到。
“什么叫低等生物?!我们九宇黎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才把母星祸害成这个样子!今天刚来八荒,就要眼睁睁看着这里的生物去死吗?”
“你们快看,那鹏枭好像不动了。”一个室友指着窗外道。
左师昭从窗上看去,那巨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命呜呼了。“噹……”他手中的灭火器落在地上,自己也无力的瘫软下去,满眼怒火的看着衍与丰卓道:“它死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丰卓闻言怒发冲冠,刚要说什么,却被衍拦了下来,示意他回床上坐着。然后对左师昭说:“你先平静一下吧。”
这时,广播里传来列采薇的声音:“我命令大家在屋里不要乱动,待天亮之后我会派专人查看。”
左师昭听着广播,苦笑几声,无奈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