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江婉云,秀女……入殿。”
眼瞧着自个儿的名儿被那公公念到,她迎了上去,随着其余几位秀女一同站成一排。
她们已是最后一批了,抬眼望去,皆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各个样貌皆是不差。
待公公确认好各家秀女后一个接着一个缓缓朝着体元殿行去。
今日日头好的很,还未到正午,已是十分充足。
那日头晒到江婉云身上,她微微抬起头来。
五彩云正在上方照耀着,五色的光彩,十分夺目。
那是景星庆云的吉兆么?
惟天不言,以象示人,锡羡垂光,景星庆云。
……
“正二品户部左侍郎之女许蔺玉,年十七。”
入殿后,公公喊着名儿,站在江婉云身旁的那秀女上前一步,跪拜参见。
“素闻许大人之女善于诗词,小小年纪就能写出一篇好诗,远闻不如今日一见,倒是一身好气质,不如当着哀家与皇帝的面吟做一首?”
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是太后说话了。
许蔺玉深思半响,“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好啊,当真不错,皇帝,你看?”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玄胤。
话语虽说是询问,却是在示意着玄胤。
玄胤顺着太后的意思应了声,“母后认为好那便是好,王意。”
虽说答应着,目光却深邃了几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却没发出声音。
“正二品户部左侍郎之女许蔺玉赐香囊,留牌子。”
许蔺玉喜笑颜开,立刻福身子行礼,“谢皇上,谢太后。”
她的目光朝着江婉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想透过她二人之间的秀女直视江婉云一般。
公公清了清嗓子,继续念到。
接连几个都是高官之女,皇上皆是没有瞧上。
江婉云默默地暼了几眼,前几位秀女,个个样貌皆算得上小家碧玉,貌美如花,却都没能被皇上瞧中。
由此,她不由得好奇这传闻中英明神武,俊美无涛的皇上来。
江婉云偷偷向上瞧去,室内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几条殿柱上雕刻着完整的龙,显得整个大殿皆有君王之威。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再往上却是瞧得不甚清楚。
皇上身旁的皇后凤座空无一人,回想起父亲所说的,皇后娘娘常年抱病在身,怕是今天也是以此为由不来了。
“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江婉云,年十六。”
忽而之间,公公已是念到自个儿的名,江婉云立刻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上前低头福身请安。
“婉云?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实着是个好名字,抬起头来。”
玄胤听着这名儿,瞬间便是想到了《离骚》中的词,缓缓念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江婉云闻言抬起头,眼帘却垂下,不直视皇上。
直视皇上,若皇上不发怒也便就这样,若是皇上发怒了,那可是大罪。
无论如何,行事还是需谨慎再谨慎,不出差错才好。
玄胤抚掌大笑,“本以为怡妃已是世间绝色,却不知江爱卿之女竟能与其相匹。”
一旁的太后却是皱了皱眉头。
她本就不喜怡妃以貌侍他人,如今却又来一女子竟和怡妃同样绝色。
若此女子也如怡妃般得宠……不可!
太后刚想开口劝阻,一旁的嬷嬷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裳,摇了摇头。
太后不明所以,却也只是断了这心思,由着玄胤自个儿看着来。
“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江婉云赐香囊,留牌子。”
“谢皇上,谢太后。”
入选了吗?
虽说早有准备,心里依然怔了一下。
后宫佳丽无数,日日盼着何时皇上能想起自个儿,来瞧瞧自己。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能一时之间便念出的,自己余生所依仗的夫君,虽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可能并非有那么糟糕吧。
……
“江小姐,请您停一下,我家小姐有请。”
选秀告一段落,马车即将回到府邸之际,马车被另一辆马车拦住了。
车夫看了几眼那辆马车,“大小姐,好像是许家的马车。”
许家?许蔺玉?
瑟兮担忧地拉住江婉云,“小姐,您别去,那许蔺玉从小时便与小姐有着些许不对付,哪知这会儿又想怎么样!”
江婉云拍了拍瑟兮的手,“无碍,今日选秀她入选了,也不过就是和我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江婉云拉开马车的帘子,走下车去。
那奴婢立刻拉开自家马车的帘子,让江婉云进入。
江婉云一双凤眸对上许蔺玉,毫无畏惧地坐了进去。
“江婉云,你入选了?”
听见这句话,江婉云有点儿意外。
她本以为许蔺玉是来与她炫耀自个儿入选了的,却不想,许蔺玉如此大费周章来拦住她,只是为了知晓她是否入选了。
“嗯。”
许蔺玉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没想到啊…我得太后青睐便入选了,太后不喜过于美貌的女子,而你却仍然入选了。”
江婉云皱了皱眉。
太后不喜过于美貌的女子?为何从未得知此事,只听闻太后很是不喜怡妃。
江婉云捏紧了手帕,暗付不好。
莫非自个儿的功课做的仍是不够充足?
“如今说这些已是无用,你离去吧。”许蔺玉眼神一厉,“愿你在宫里不曾有把柄落入我的手中,不然你我定是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江婉云没有应话,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比。
车外便是离集市不远之地,行人来来往往的声响吵杂,很是扰人。
车内静下来,吵杂声响便更是响亮,听着那无意间闯进耳朵里的吵杂声响,许蔺玉不喜地皱起了眉头。
她本就是书香世家,定是安静娴淑的性子,甚是少出现在如此吵杂之地。
从小,因两家夫人行的比较近,她事事皆要与江婉云比,可她几乎事事都比不上。
江婉云宛如在她人生中的一块巨石,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
江婉云久久不曾说话,许蔺玉正想开口,却见她笑了起来。
“不死不休?许小姐身出书香世家,怎能说如此小家子气的话,若是一同进了宫,你我要互相扶持才是。”
江婉云对许蔺玉也没有什么定是要不死不休地意思,她说的这番话,既不是为了拉拢许蔺玉,也不是为了嘲讽许蔺玉。
她是在提醒着,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至于这番话落在许蔺玉耳里会不会变成另一番不同的意义,她也是不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