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岳望的话,劳森皱起眉头,“我们并非没有调查过那颗恒星,但无论从哪项数据来看,那都只是一颗普通的恒星。”
岳望不急不恼,淡淡提醒道:“但是你们同样记载了数次和太阳有关的异常,我在你们的大图书馆里都查到了。比如,三百七十五年前……”
“在极北灾星事件的两年前,也就是三百七十五年以前,王国占星部利用魔法观测到太阳发生了一次异常的质量流失事件。”劳森熟稔地将那段历史背诵出来,“那时,太阳曾经在七个日落的时间内损失了0.4%的质量,而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些质量去了哪里。
“另外,奇妙的是,这么大规模的质量损耗却完全没有对恒星的引力产生影响,我们也没能探查到有魔力因素的影响。学界因此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整个魔法物理理论体系几乎要被彻底否定、推倒重来,直到灾星带来的魔兽异动事件,人们才转移了注意。
“那之后,当任的王冠执行人决定把这件事和有关的资料一起封存于大图书馆中,只有少部分魔法大师才有资格知晓。”劳森说到这,耸肩一笑:“这是为了防止学界继续陷入不必要的混乱中。”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岳望着实有些惊讶。
从阿蕾尔口中,岳望了解到的劳森是一位固执又现实的人,他不相信星空外的可能性,不支持空天舰队的发展,也不认为诺斯人应该继续寻找探索外太空的方法。这位王冠执行人在岳望原本的印象中应该是盲目自大又见识短浅的。
但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对星空中的那些历史如此了解呢?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岳望对这位领导者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他或许不是对星空不感兴趣,只是他的职责“要求”他不能感兴趣而已。
岳望点点头,继续道:“除此以外,我还查询了你们对于太阳的研究的历史——据说,你们在仍然保留着信仰的时代,信仰所谓‘太阳神’的教派是最为强盛的?”
“确实有这件事情。”劳森点点头:“太阳是最直接也是最早被人类认识到的天体,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普遍信仰神的年代,唯有信仰太阳的教派能够切实获得来自信仰的反馈。”
“也就是说,太阳是唯一一个可以‘赐予’信徒魔法力量的存在。”岳望接着他的话,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们没有探究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劳森无奈地道:“我们试过,但您或许看大图书馆里的资料也发现了,诺斯人从很早开始就失去了宗教信仰,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资料太过稀少,一些当时的吟唱咒语又使用的是古代语言,根本不成体系,我们很难破译出它们的意思。”
诺斯人虽然是魔法文明,却早早地建立了一套“唯物主义”世界观,破除了对神明的幻想,这一点尤为让岳望惊异。
在有关这段历史的描述中,诗人如此写道:“当星象学家们仰望星空,发现所谓神国也不过在咫尺之遥时;当魔法师们随心所欲地操纵天气,发现所谓神力也不过尔尔时;当魔导工业垦山凿河,发现所谓神迹皆由人为时……诺斯人又该如何去相信天上会高坐着一尊神明呢?”
魔导工业带来的生产力提高加上神明力量本身的缺失,让诺斯人早早便舍弃了宗教。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唯一还能称得上是“信仰”的事物,或许就只有创立了诺斯王国联合体制的那两位最初的王冠执行人了。
而在这些繁杂的、被舍弃的宗教中,最早建立的太阳神教反倒却是最后消亡的那个。
原因无他,只是由于太阳在相当长时间内确实可以为信徒们提供力量而已。
“我抄录了当时的一部分祈祷咒文,送到飞船上解析了出来。”岳望说着拍了拍身下的自律机器人,后者随即从外壳下方吐出一张打印纸来。他把这张纸递向劳森:“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语言的信息规则吗?怎么会破解不了这些咒文?”
“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样本才能进行解析,这些铭文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劳森无奈地说着,接过了那张纸,低头大致扫视了一遍,眉头顿时高高挑起:“这……这是什么?!怎么会是……”
“这就是你们的先祖在咏唱太阳神名的时候所用的咒文。”岳望缓缓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申请连接至恒星核魔力发生基站,通用账户HXH-3698500,账户一级密码ZDX1478FGh65,二级验证密码589560……这些文字对如今的你们来说应该不难理解吧?”他说着忍不住唏嘘的叹了一声:“恐怕当时的古人们也不清楚这些文字的含义,否则看到这种‘铭文’,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所谓的太阳神存在呢?”
他没有给劳森从震惊中恢复的时间,直接继续沿着这个话题道:“最后一件事情,我在和太阳神信仰有关的神话传说中注意到一个细节。”
“……什么?”
“有一首史诗说,当苍白的颅骨出现在太阳旁时,伟大的太阳神将自己的肉体割下,把灭世的灾难引向别处。肉体、苍白、别处,你不觉得这些关键词非常的眼熟吗?”
无需思索,劳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说,太阳质量的流失与极北灾星的降临有关,而且所谓的太阳神或许是恒星星核之中的一台魔导机器?”
岳望点点头:“而且,从魔力发生基站这个名字来看,那或许是这个星系第一台魔导机器,所以我才会断言说恒星星核与你们的魔力牢笼现象有关。”
劳森沉思片刻,然后轻声叹道:“可惜我们无法闯进恒星星核里去一探究竟。以我们现在的材料强度,只能制造出抗衡恒星表面温度的飞船。”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岳望双手撑着圆顶机器人的外壳跳下,笑了起来:
“恰好,我的飞船可以闯进恒星之中,而我飞船上的空间还是蛮大的,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一趟恒星星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