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踏过门槛往屋内，扫了一眼却发现除了塌上少年。
男子笑容逐渐消失，变为平常的姿态。
他为何会对李宸赫好，是为了拉拢军营。
“咳，咳，……咳，咳。”
塌上少年听有人开门，想掀开被子起身打呼。
谁知他根本无法抬起手来，只好作罢重新躺在塌上。
男子听塌上有动静，心一惊莫非那人已经醒了。
连忙放下竹篮冲至内室，用手扶着墙嘴里喘着热气。
眼中余光扫到那位还躺着，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阁下如此这番关怀赫季，赫季谨记在心，恕吾有伤不能行礼。”
野利翎羽·赫季脸色苍白气血亏虚，软绵绵的感谢道。
济元陵用手擦拭额头的汗，不以为然的回道:“在下乃受人之托，不必在意。”
野利氏古羯族分支，晋乱五胡侵华之一。
至唐被太宗朝安于鹤吱，其部善骑者皆归左龙卫。
越骑每曲抽十有五，戍边每月初五为三番。
此人正是第四番，归化至赤峰营三团。
谁曾想在孤沙一战全军覆没，三百余人生还五人。
五人有二人身亡，只剩三人生免，只见孤沙岭一战之惨烈。
济元陵气息平稳之后，缓步走了三步靠在藤椅上。
对赫季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旗令有伤加身，不必管我，陵平生最好自悦。”
“甚好！甚好，若先生勿生怪，赫季就不必请茶。”
赫季用沙哑的语气回复后者，后者对其点了点头。
济元陵拿起桌上茶具，轻轻的摇了摇。
缓缓开口想起晋末之事，就提起汉人为两脚羊的事。
赫季也是通透之人自然知晓，此人此时提羯族食汉人之事。
也有探他的口风，想从他口得知羯族对唐的态度。
“易人为食非羯族始，此乃上古始，为何非降罪于羯？”
赫季沉着脸双眉皱成川，眼里冒着怒火。
冉魏一道杀胡令汉人皆起，羯族几经被灭族。
羯族四处逃散还是被冉闵一路追杀，直到联合慕容氏反攻。
才保全剩余族人，但也从此与汉族成为死敌。
相互攻伐数百年，至唐太宗朝降，才与汉族化干戈为玉帛。
济元陵若有所思的望着赫季，手里把玩着茶具。
此人倒是有些口才，不知是否是雄辩之士。
济元陵接着说道:“魏武帝分匈奴为五部，封其首领为都尉。遣其入中原，驻守凉、甘、翼三州。”
“至魏哀帝时从司马，随司马氏攻灭曹爽。行如此这番下作之事，岂非人臣所为。”
赫季冷哼一声闻罢，用左手手肘支起，一点一点的向上移动。
靠近塌梁用手舒缓肚子，对其反戈一击:“曹氏居心叵测，假意礼视匈人，却视匈人为鹰犬。”
“五部虽为都尉，却视司马为长，其权皆收归司马。沦为司马奴役，尽收五部之财。”
……
济元陵被打的搓手不及，没有想到此子反击如此迅速。
俊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疑难之色，转眼间计从心来。
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笑道:“一枝甘梅分二枝，左右各不相同，虽是同根生但为生死敌。”
一树生二枝，花开各异，二花争奇斗艳。
暗指南北匈奴，本为同源夏氏后裔，却相互攻伐。
赫季自然知晓此人暗指何事，可笑汉族之间相互攻伐还少。
待伤势好转气色逐渐红润，指着济元陵说道:“在下有伤在身，不可多费口舌。”
“逐客以下，轩在此谢过，他日再与足下论过高下。”济元陵起身向赫季躬身行礼。
赫季闻之左顾右盼，闭口不谈以沉默待之。
济元陵放下茶具抬头见其不言，也不再继续追问。
也免惊动其伤口，免得落下口舌，对其叮嘱几句。
起身向庭室走去，只留下赫季一人，在塌上沉思。
若是羯族背唐恐落晋末之时的下场，唐军的实力非晋军可比。
可他人微言轻岂能左右宗族，若是被突厥人挑动。
也只能听天由命吧！赫季感觉头很沉想要睡觉。
慢慢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时不时梦到战友惨死的场景。
梦到战友被烧死的惨状，瞬间就惊醒。
赫季猛一下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发觉自己还是在屋内。
方才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自从他进草庐休息时。
那个梦就一直缠绕着他，时常使他惊醒过来。
楚煜与李宸赫才从外面吃饱回来，二人看着圆滚滚的肚子。
相视一笑纷纷指着对方的肚子一阵奚落。
“驾，驾。”
一名突厥中年男子，梳着麻花辫，头上戴着貂尾帽。
左耳挂着银花环，硕大的身子骨穿着狼皮。
圆碌碌的脑袋对着楚煜说了几句，突厥话便急冲冲的出城。
“咳咳，咳咳。”
二人对尘土呛到咳嗽几声，李宸赫一脸茫然的看着楚煜:“喂，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好像不是北境燕语，与那突厥语有一丝相像。”
李宸赫拍了拍楚煜肩膀，楚煜也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拜托谁听得懂突厥话，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了什么。
楚煜打了一个饱嗝压着李宸赫的手，舔了舔嘴随口说说:“此乃突厥语，我乃汉人也，不晓得什么突厥语。”
二人回到草庐一推开门就惊奇的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两道菜。
不用想就知道是济元陵送的，此人时常送一些吃食。
可是他们已经吃不下了，只好把饭菜留给那位伤者。
楚煜与李宸赫一样从小就寄托于军营，由军营之中的斥候营旗长抚养。
而济元陵自从至韩氏幕府回来，就被聘请为营中遗孤授课。
楚煜感觉有一丝疲倦对李宸赫说了一声，就往内室一间书房走去。
将书架上的书拿下来，叠在一起躺在书上歇息。
李宸赫轻声轻脚走到书房外，将外面竹板立起来。
桌子上的饭菜就这样被人遗忘，以致第二天完全馊掉。
插入门缝推在一起，就这样将书房隔开。
李宸赫独自一人整理草庐内外，整理完毕后累的直喘气。
直接躺在地上歇息一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