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将飞鸿踏雪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让自己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孟远定然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身体拧出一个扭曲的姿势,方才勉强躲过了那直冲要害而来的一击。
尽管如此,他依旧感到胯下发凉,心里后怕不已。当下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赶紧跑!什么博弈、什么反击,完全不在他脑海蹦出来的选项里,他直接掉过头来轻功拉满,一下子蹿出好几丈远,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师姐,救命!有刺客!”
那穿着夜行衣靠的刺客因他的应对也愣了数息,方才反应过来,催动轻身术跨步去追,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竟追不上这厮,愣是被孟远带着原地绕起了圈子!刺客不由得气急败坏,倒持手中短匕,一抡小臂,竟打算将匕首化为暗器,一飞刀扎死前面那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家伙!
然而小臂刚挥出一半,一只纤纤玉手从他身后伸来,轻轻拂在他的手腕间,试图把这即将脱手飞出的匕首按下。这刺客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顿时浑身汗毛一凛,却没有像孟远这没出息的那样慌张,而是身形一矮,手腕轻翻,竟在瞬息间调转了方向和目标,将刀尖刺向了身后之人。
这身后之人自然便是颜凌波,她轻轻地“咦”了一声,但却没有躲避,而是用那葱葱玉指径直捏住刃间的锋芒,那匕首固然凌厉尖锐,却无法伤到她分毫。刺客见这一击又受阻,干净利落地将匕首弃之不顾,并猱身朝颜凌波身后蹿出,同时自腰间抽出一道软剑,顺势划向颜凌波的双腿。
然而这软剑割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之上无法寸进,刺客顿时心惊肉跳,心道“罡境?!”,当即撇下软剑,做出了跟孟远一样的选择,跑为上计!然而这注定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因为颜凌波拎住了他的衣领阻拦了他的去路,同时右手在刺客背上抚了两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失去了行动力,彻底动弹不得。
”师姐,救命啊!有刺客!师姐,救命啊!有刺客……”孟远还在那儿埋头绕圈子,颜凌波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在他路过自己身边时也将他的衣领给拎住,温言说道:“好了,刺客已经被我制住了,你就别跑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语带赞叹地说道:“师弟你在武学上的天分实在令人羡慕,刚刚学会的轻身术,短短半日时间就能练到这样的地步,这方面我远不如你。”
“啊,哈哈,侥幸,侥幸……”孟远一面拍着胸脯给自己压压惊,一面满头大汗地敷衍道,“那刺客呢?师姐你把他给杀了吗?”
“恶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刺客被定在原地,嘴里竟还能说话,他大声喊道:“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
“嘿?你喊我恶贼?”孟远刚想反骂回去,却反应过来对方虽在怒骂,但那脱口而出的声音竟然是清越尖细的女声。他循声看去,那刺客身高五尺不到,紧身的夜行衣下身材娇小瘦削,显然还未长成。实在令孟远难以想象,刚才险些终结自己下半生和下半身的突袭竟然出自这样一个人之手。
见孟远想伸手去揭她脸上的蒙面黑布,这刺客又呲着牙大喊道:“要杀我就让刚刚那个高手姐姐出手,你这个窝囊废不要碰我!”
“嘿,我怎么就窝囊废了?我这叫战略性转进!”孟远默默吐槽了一句,还是扯下了那张黑布,惊讶万分地说道:“还真是个小丫头片子?”
“你喊谁小丫头片子呢?”刺客年纪虽然不大,脾气可真不小,又对着孟远骂道:“你这个大懦夫傻子!想杀我赶紧动手,别嘴里不干不净的!”
孟远硬是被她给气笑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他干脆走到一边去,对颜凌波说道:“师姐,交给你了。”
颜凌波面带微笑地走到刺客的面前,那丫头顿时闭上嘴抿着唇,一下子老实了起来。颜凌波也没有跟她说话,而是直接握住她的右手手腕,搭了两根手指头上去。片刻过后,她呵呵一笑,说道:“并蓄诀?你是积生门的门人?”
“哼,算你有些见识!”刺客硬着嘴顶了一句,“这齐云岭原本就是我积生门的地盘,却被你们这帮山贼给占了!你、你、你……”她支吾了几句,方才想起一个句子,说道:“卿、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不是什么山贼。”颜凌波放下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说道:“实际上,曾经盘踞在此处的山贼,已经于几天前被附近的村子和县里的守军联合起来,给剿灭了,你没有听说过吗?”
“剿、剿灭了?”丫头双眼瞪地大大的,满目的茫然,“怎么会这么快……”
在旁边看戏的孟远也被这转折给惊了一回,敢情自己险些被自己人给干掉了。他看着这刺客的年龄、相貌,回忆起几天前从荆村长和林二狗处听来的消息,忍不住开口问道:“钟泰和,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啊,我叫钟薇。”刺客也察觉出不对来,“你们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孟远又蹦到这姑娘的面前,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地说道:“快,喊我一声师兄,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滚蛋。”钟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对孟远的印象极差。
“孟咏德这个名字,你有听说过吗?”颜凌波也早已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上前解开了她的穴位。钟薇此时也没了逃跑或反抗地想法,她低垂着眼眸回忆了片刻,方才想起来了什么,望着颜凌波回答道:“小时候我父亲曾经教我记下门里的宗谱,我隐约记得,那位很早就离开积生门的二师伯,似乎就叫孟咏德?你、你们是……”
颜凌波点了点头,“没错。我和孟远就是孟咏德的弟子,从辈份上来看,确实应该算是你的师兄师姐。”
钟薇的小脸上先是惊诧,进而精致的五官皱在了一起,泪珠如骤雨般从眼中淌了出来,她哀上心头悲不自胜,不一会儿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颜凌波看着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安慰了两句,而这小姑娘则直接扑到颜凌波的怀里,抽噎着哭喊道:“师姐,你们怎么才回来,要是能早回来一年,那该多好。”
被当成空气人的孟远有些不乐意了,“嘿,这小丫头,怎么还揩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