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山下有一村庄名曰“仆风村”,村口有一家老旧酒馆,名曰“仆风馆”。
此时馆内角落里一张桌椅上,摆了两坛“酿花造”,一盘牛肉,两位老人对坐而饮,皆是脸蛋儿微红。
林青持剑进馆,一头白发引人注目,纷纷转头望来。
只见那麻布老人招招手喊到:“快来,等你多时了。”
坐于桌椅上,拿起酿花造倒满一碗,一饮而尽。
林青擦擦嘴,对着两位老人抱拳到:“背山前辈,归龙前辈,晚辈有礼了。”
李昀天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说:“好酒量!”说完便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之后有何打算?”背山小酌一口,对林青问到。
“晚辈想先回一趟幽州。”
“幽州?”李昀天说到,“我恰好要去一趟东海,可与你同行至幽州。”
“前辈要去东海?”林青再饮一碗。
李昀天点点头说:“都说东海奇遇极多,我便想着再去寻觅一番。”
说罢,李昀天又转头对背山问道:“老驼背,你有何打算?”
背山老人抿一口酒,看着馆内形形色色的人,平淡说到:“去极北之地。”
李昀天愕然,摇头叹息。
林青也是一脸迷茫,便问道:“背山前辈去极北之地做什么?”
“唉,”李昀天一声叹息说到,“听雪阁阁主吕青阳,当年是老驼背的妻子,后来去了那极北之地,走时说让老驼背等她十年,若没回来就不必再等了,
可这一去已是三十多年了,老驼背,你为何不早点去?现在都快百龄了才去。”
“我知道你没死。”
背山瞪着李昀天说到:“若我走了,你不得把听雪阁掀翻咯?你这臭叫花子,非要去寻什么返璞归真,活活浪费了我二十年。
我此次前去恐怕难再回来,你既已得到武陵老鬼的遗物,就别再闹腾听雪阁了。”
李昀天汗颜,嘿嘿一笑说到:“不闹了不闹了,给你陪个罪。”说罢,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背山将一只脚提到凳子上,抓了一把肉牛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当年我们三人大闹江湖,那是何等的快哉。”
李昀天已是微醺,趴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说到:“当年你一剑断江澜,我可崇拜的紧呢。”
“你那一掌开华山,我也崇拜的紧呢。”
“嘿嘿。”
李昀天微闭双眼,感叹道:“回不去咯。”
背山老人看着林青,边抠脚边说:“现在是年轻人的江湖了。”
林青已是醉意浓浓,用手支撑着脑袋,眼皮耷拉,含糊不清的喊着。
“好酒,好酒。”
林青坐在村口一块刻有“仆风”二字的大石碑上。
两位老人慢悠悠向前走,相互搀扶,边走边闹,那李昀天酒意未醒,一会指天大骂,一会儿又咽呜抽泣,时不时还和背山哈哈大笑。
林青看着两位老人蹒跚的背影,内心怅然,两位百龄老人此次滹沱山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不由仰头看着鹅毛大雪,轻轻叹息。
临别时背山送了林青一本《论武》,说了一句“多看书,”便转身向滹沱山走去。
此时马车内,林青正在翻阅着这本《论武》,觉得颇为有趣。
李昀天被这一路的颠簸晃得睡不着,不觉有些烦躁,便凑过来和林青一同看书。
看着看着,李昀天破口大骂,“这什么破书,这般不要脸!”
原来这《论武》论的是天下武力排行,作者是一名两清寺的和尚,却把自己排到了第一,背山排到了第二,那李昀天失踪三十年,竟被排到了第八。
还在后面批注了二字:
已故。
李昀天气的一脸通红,将这辈子能骂的脏话统统抖落出来。
林青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昀天肩膀说:“别气别气,这两清寺和尚也真不要脸,不仅自己写书,还把自己排到第一,还真是天下第一人。”
“我看他就是天下第一笑话!”
李昀天吹胡子瞪眼,怒吼道:“看来得打一架再去东海了。”
“前辈要去两清寺?”
这两清寺在庐州,需往西方前行。
李昀天点点头说:“得去会会他,不过还是先将你送回幽州,听闻幽州富饶,那儿的桂花酿更是出了名的好酒,想去尝尝。”
“哈哈哈,”林青大笑道,“到了幽州,晚辈定要和前辈喝个痛快!”
半月后,邵山境内。
一条宽广的驿道上,一辆马车快步行驶,车内老头拉开帘布将脑袋伸到车外,嘴里数着:“八个,九个,十个,这一条驿道上竟有十家商铺。”
“幽州通行商旅极多,这条驿道是必经之路,朝廷也没规定不可在此摆铺子,自然而然商铺就多了。”
“有银子吗?”李昀天抽回脑袋问到。
“有,前辈要买什么?”
李昀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破麻布,又指了指林青身上的破白袍。
“停车。”林青呵呵一笑,对着车夫高呼道。
再上车时,破麻布换了新麻布,破白袍换了新白袍。
李昀天说那锦衣穿着太迂腐,打死也不穿,一生只穿麻布。
二人在车上继续侃侃而谈,下午时分,终于驶进那极其富饶的汉阳郡。
此时面前是一座朱红漆的大门,一张牌匾写着“林府”二字。
管家见那下车的白发少年微微眼熟,再仔细一看竟是少爷,急忙上前搀扶,高声呼喊到:“少爷回来啦!”
林洪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在雪地上向外跑来,一把抱着林青,嚎啕大哭。
“青儿,青儿,”林洪看到少年一头白发,哭声更大,“怎就白了头啊。青儿啊”
“爹,”林青拍了拍林洪的背说到:“外边天冷,我们进屋说吧。”
林家的大堂里每五步便是一处碳火,旁边还有一女婢用小扇将碳火的气味扇到屋外,整个屋子温暖异常。
此时林洪坐在楠木塌上,神情复杂的看着林青,听他将这七年来的事因种种娓娓道来。
末了,林洪双眼湿润,声音哽咽。
“受苦了,受苦了。”接着便抱拳对着李昀天说:“归龙前辈,青儿受此大恩,我这做父亲的却不知如何感谢啊。”
李昀天摆摆手说:“若不是林青小兄弟,老夫恐怕到死也出不来,还得多亏于他。”
夜里,林洪为李昀天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后,便来到林青的房间。
站在门口,林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到:“青儿,是不是又要出去了。”
林青打开房门,扶着林洪进屋坐下。
“后天是除夕,过了年再走吧。”
林青点点头。
林洪一脸欣慰,起身向外走去。
“早些休息吧,”说罢便轻轻为儿子掩上房门。
除夕佳节,汉阳郡处处张灯结彩,家家高挂红灯笼。
林青在家吃过团圆饭后,便和李昀天出府,要逛逛这繁华的汉阳。
林青从小便埋在乾意楼,后又上了滹沱山,所以对于这尘世间的热闹知之甚少。
倒是傍边这位麻布老人,满脸笑意,边走边说,将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一一说与林青听。
此刻,一老一少正驻足于“金凤楼”下。
林青一脸尴尬的对李昀天说:“前辈,若要喝酒去酒楼即可,为何非得来这青楼。”
“哈哈,书上说不爱江山爱美人,老夫便想看看这美人究竟有没有江山美,有没有烈酒香。”
说罢,大步朝金凤楼走去,林青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二位刚一进楼,就见那老鸨拿着手巾扭腰走来,一把拽着林青的胳膊。
“哎哟这位少爷可真是俊郎呀,今夜可得让您高兴高兴。”老鸨边说边把自己的汹涌狠狠压在林青手臂上。
林青小脸一红,急忙指着李昀天说到:“他是我大哥,照顾好他即可,不用管我。”
老鸨最开始还以为这老头是林青的随从,不过听林青这么一说,立马说到:“二位爷都得照顾好咯,甭客气嘛。”
说罢,狠狠得再压一下,便松手去扶那麻布老人。
“这位爷,您说是吧。”
李昀天低头瞥了眼压在自己手上的丰胸,咧嘴一笑说到:“来一桌好菜,一壶好酒,再来两个好娘子,嘿嘿。”
老鸨听后便朝着里面高声呼喊:“爷二位,秋水!”
一间名为“秋水”客房里,摆了一桌子好菜酒好菜。
此时那李昀天左右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为他夹菜,一个为他倒酒。
而林青则坐在对面,一脸局促,只是低头饮酒。
“第一次来都是这样,多来几次就好了,”李昀天一手一个鸡腿的说到。
“晚辈所练的功法不能破身。”
“嘿,若是你扛不住这诱惑,那便不配练这功法,”
说完,用胳膊抵了抵左边的少女,平静道:“去,把我们林少爷照顾好咯。”
那只穿了一件薄纱少女起身走到林青身边,一屁股坐在林青腿上。
林青一惊,刚要起身,却被李昀天用鸡腿指着说:“别动,忍着。”
林青咬牙,赶紧闭上双眼,谁知那少女竟一把扯开林青的衣衫,然后便将小脸靠在了林青胸口,轻轻摩擦着林青结实的胸肌。
林青哪里受到过这般诱惑,张大嘴巴,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林青,婉转且充满诱惑的说:
“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