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碰。”
熟悉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房中回荡。应小榕低垂眼眸,淡定的凝视那个双脸通红,醉醺醺的父亲。
尽管,刚才那瓶子正中她的脑袋,此刻鲜血横流,滴落在身上那件早已破旧褪色的衬衫上。
“我这个月会把挣的钱给你们。”
应小榕毫无力气,她今天一顿都未吃,长时间的缺营养使她瘦骨嶙峋。
“操!妈的,养你做什么,一个月就两千?”
父亲手持酒瓶,再次走上前来,应小榕身子止不住颤抖,但目光从未像坐在一旁看电视吃瓜子的母亲,和足足有两百斤的弟弟求救。
她们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把自己生下来,不过就是挣钱养弟弟的工具而已。
还记得小时候,她饿得受不了去偷吃碎肉渣,被母亲看见,直接用滚烫的开水浇到小腿,到现在,那道疤依旧历历在目。
“我告诉你兔崽子,你这个月就算卖也得给我五千,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弟弟这个月要出去旅游!”
“还有没有良心!败家子!”
父亲一脚踹上来,应小榕吃痛干咳,他眯着浑浊三角眼冷哼:“咳尼玛!给我滚出去挣钱!”
“碰。”
大门紧闭,应小榕才从地上挣扎着站起。
头上血流下,她擦掉,眼泪落下,硬生生鳖回。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用力扯着衣服想要遮起。
应小榕含着泪,忍住身体剧痛一瘸一拐走在毫无一人的国道。
黑夜浓稠,伴随孤零繁星,她拿出手机瞧通讯录那唯一的联系人。
王佳辰。
他是她谈了仅3个月的男友,但却是她漆黑生活中唯一光束。
应小榕傻傻笑了起来,想起男友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内心温暖汩汩而生。
有他,生活尽管再难,也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说过,如遇到困难,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去找他。他会保护她的。
半个小时的奔波,应小榕站在自家男朋友家门口。她并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因为她的手机,方才被父亲摔了个稀巴烂。
应小榕深吸一口气,伸出敲门的手,却踌躇了。
因为,门竟然是开着一条缝。她轻蹙眉头,小心翼翼打开,轻手轻脚向里走去。
卧室的灯开着,伴随步子加紧,屋内声音越发清晰。
应小榕仿佛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触电一样站在原地,她看见了两个人相拥一起,女子身材妙曼,声音娇滴可人。
“宝贝,我爱你!”
男友声线温柔,一双汪眼狂澜不羁。
她从未看见如此狂野的他,他跟她在一起永远是温柔的哥哥。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
所有一切都历历在目,包括他单膝下跪说要娶自己脱离那个家庭。她甚至为了他,毫无索要移给他妹妹一个肾脏......后期又因为营养不足,导致身体各种机能下降。
“谁?”
王佳辰似乎听到声音,打开房门,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应小榕这回破天荒的没有哭,脸色惨白直勾勾凝视,她等着他,一句解释哪怕辩解!
可谁知道,他毫不慌乱,甚至温柔的扬起嘴角,与平日那般温文尔雅:“你等一下,我完事再跟你说。”
完事?做完最后一步?他可是从未碰过自己一根汗毛!
应小榕以前认为,王佳辰是个正人君子!到现在她才醒悟,原来他所谓的‘为了名声,结婚前不会跟她有任何肌肤接触’,其实只是不爱而已!
应小榕如同被电击,呆呆定格原地。他是在开玩笑吗。
“佳辰,是小榕嘛?”
女人不知何时披上一件浴衣走出,光滑无痕的小腿随意相叠,整个后背靠在门沿。
她那精致的五官以及那双碧蓝色的瞳孔,无一不在宣誓她是有多么的完美!
但这张脸,应小榕太熟悉了,这就是王佳辰求她移植肾脏的,妹妹!
“你,你们!”
应小榕心脏像是被大手紧捏,不可置信看着他们。
“小榕,她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未婚妻。”
王佳辰伸出手讲她搂入怀中,丰神如玉:“对不起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冷哼,如果不是想把她肾脏骗到手,他也不用那么费尽心思的去演戏!她可是S市音乐世家的独女,虽然家族奋力寻找,但只有应小榕可以匹配。
他为了能娶她,只能硬着头皮演出,拿到她肾脏,给千金和她家族一个好印象!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所以,应小榕这个累赘必须消失!
王佳辰将那女人紧紧搂入怀中,附上樱唇,当她的面两人如胶似漆。
那女人挑衅十足,如同看着蛆虫一般俯视应小榕。起唇冷笑:
“小榕,谢谢你这一段代替我陪佳辰,但,你真该走了。”
她眨巴眨眼,吐露柔情言语,十分优雅的说道。她很明白的告诉应小榕,她应小榕才是小三!
她俯视应小榕那张蜡黄的脸,不屑一顾。也不想想自己那要死不能活的样子!
要不是佳辰说这样心甘情愿拿来的肾脏更能减小排斥反应。她才不愿意这么一个温柔的男人跟干尸暧昧!
恶心!
应小榕瞬间透骨酸心,看着面前他们布满笑容的脸,她胸口发闷,头晕目眩,浑身如被开水浇淋一般胀痛发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要对我!
应小榕看着王佳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体内如五内如焚,生不如死!玩弄自己的感情,真的很有意思吗?
她微张干皮无色的嘴,张合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握紧拳头,托起千斤步子,头也不转的离开。
直到进入电梯前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嗤笑声:“窝囊废。”
是啊,是窝囊废!
在这薄情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就算是受到非人对待,就凭自己,又能怎样呢!能怎么样子啊!
应小榕失魂落魄走出小区,抬头。
今晚的夜空没有繁星,只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努力在发光。和自己一样,孤独,整个夜空如一墨盘,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迷蒙。
自己以后,又将何去何从呢?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湖边,今晚没有风,湖面平静异常,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夜钓的人,还有一个,写生的男人。
晚上写生?应小榕只是好奇的抬下眼皮,细细看了一眼。
看不清男人的脸,他逆光而坐,雄厚结实的背影能看出来,是个经常健身之人,和自己,两个极端吧....
应小榕站在湖水边缘,双目涣散凝视前方。任凭带着鱼腥味风刮脸,脑子一片空白,瘫坐在地双手环抱膝盖。
自己,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从小活得不如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闺蜜。从小到大只知道什么叫做疼,什么叫做欺辱。
而她唯一的心里依靠,也用最残忍的方式推开了她。
“傻b!!!”
应小榕面对湖面,大声喊叫,周边那群钓鱼的人,也只是抬眼瞧了一眼,随后重新回到自己世界中。
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深呼吸,眼泪再次决堤,掩面哭泣,蹲在地上颤抖。
她恨啊,能不恨吗?但是,她没有能力对生活,对他们说。
不!!!
呵,可笑的人生!
应小榕嘲讽自己,张开双臂,禁闭双眸咬紧嘴唇,一步步像湖中间走去。
对,就这样,与其活在水深火热的人世间,不如,一死了之。
感受着湖水从脚跟蔓延胸口,她闭上眼,等窒息的到来。忽然,一双炙热的手拉起她的衣领,如拎小鸡一般给她拖上岸。
“咳咳,你。”
应小榕脱离水,虚脱感使她没站稳瘫倒在地。
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貌看起来一丝不苟,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戾气却让人下意识忘记呼吸。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