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自从在无上面前弹过一次《阳春古曲》之后，无上便每天每天地让她弹，只弹这一首。亦如曾问过他要不要听些别的，她也会弹别的，但都被无上回绝了，他总是念念有词，“这是娘亲弹的，娘亲弹得可好听了。”
一日晚膳，澄旸殿内亦如抱好琵琶准备弹奏。
“亦如，今日你便别弹了，和我说说话吧。”
亦如手中一顿，将琵琶放回到殿中央，跪到无上身边，“天尊想说什么？”
无上举起银白的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亦如面前，另一杯被他一饮而尽。
“把酒喝了。”
亦如看了一眼无上，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亦如拿起杯子，从下方掀起面纱，一口将酒喝尽，面纱却依然严严实实的遮着自己，没有让无上看到一点。
她将空酒杯放回桌面，无上看了看酒杯，满意的笑了笑。“亦如就对我的身世不好奇吗，不好奇我娘是谁，不好奇为何我只让你弹《阳春古曲》？”
“天尊是未来的天帝，天尊的母亲自当是天后殿下。”
“娘亲不是天后，或者说娘亲现在不是天后。”无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娘亲是莺歌族的莺莺公主，那时候天帝像我一样是即将成为天帝的天尊，他跟着爷爷一起到莺歌族庆祝莺歌王的生辰。当时莺歌王请娘亲上来伴唱助兴，娘亲便弹了一曲琵琶，据天帝所说，娘亲的歌声如莺歌，如佩环，余音环绕，不绝于耳。”说罢，无上又是一杯酒下肚，苦笑了一声。
“天帝当时就爱上她了，自生辰宴回来就求着爷爷要娶莺莺公主，要她成为天后。可娘亲是什么人，她只是莺歌族的公主，在爷爷眼里莺歌族不过是一个掌管人间喜乐的小族，他怎么可能让天帝娶莺莺。但他还是拗不过天帝，于是，他让天帝和莺莺一起下凡去历劫，说只要莺莺在凡间还能爱上他，便许她做这个天后。天帝自然欢喜，带着莺莺就过了双生门。几个月后他们回来，怀里已然抱了个孩子。”
“天尊是在人间出生的？”
“不完全是吧，应该在前世河上。”银酒杯里，又满上了一杯酒。
“爷爷看到了我，十分无奈，只得将娘亲立为尊妃，未来的天后。但为了不妨碍天帝即位，爷爷便将我和娘亲关进了这与天朝隔着一条天河的澄旸殿里，也就是在这里，娘亲给我弹了《阳春古曲》，‘阳春三月，白雪随雀，归入云月’......”杯中酒又空，无上脸上多出了两道泪痕。
“天帝即位那天，爷爷悄悄地，将娘亲带到凌弑台边，一把把她推了下去，娘亲就这样，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再也没回来......亦如，扶我到碧波潭。”无上摇晃着起身，一个踉跄跌入一亦如怀中，颤颤悠悠的，往碧波潭边走。
一路跌跌撞撞，无上终于来到心心念念的碧波潭边，松开亦如的手，趴在潭边的石头上，痴痴地望着潭底。
“后来，天帝再没娶过妻，一直将这天后的位子给娘亲留着。”无上用手拨了拨碧波潭水，水中的月亮跟着摇晃。
“如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娘亲没有遇到天帝，这样说不定，她就能这样在莺歌族继续做她的莺莺公主，快乐逍遥一辈子......”无上醉倒在碧波潭边，昏昏的睡了过去。
亦如拿来一条绒毯，轻轻地盖在无上身上，又跪到无上身边，望向碧波潭中，“无上，你究竟在看什么？”
翌日，无上从碧波潭边醒来，身边跪着已经睡着的亦如。无上轻笑，抬手碰了碰亦如的睫毛，亦如惊醒。
“天尊，亦如守夜不利，请天尊责罚。”
“别老说这话。这也该到早膳了，还不快去准备。”
“是。”亦如起身，快步走到殿中准备早膳。
“亦如啊，今日这早膳是谁送来的？不太一样啊。”
“这是褚栾天尊送来的。褚栾天尊还有七日便要与墨殇王月茕大婚了。”
“哦。”无上随口一答，亦如却突然在身边叩下头。
“亦如有一事请示天尊。”
“说话就说话，别没事老把脑袋埋下去。”
“亦如恳请天尊准许亦如，在褚栾天尊和姐姐大婚前三日回到洛水之滨，为姐姐准备大婚。”
“想去给你姐姐梳妆啊，那将你这面纱摘下来与我看看，我便准你去。”
“这......”
“不然就不许去。”
“若是，若是为姐姐，亦如愿将这面纱摘下，不过天帝莫要嫌弃亦如。”
“嗯。”
亦如缓缓将面纱摘下，露出她白皙的皮肤。娥眉伴丹唇，清水出芙蓉。肤如凝脂，眉目清丽。
见天尊一脸痴呆的表情，亦如连忙扣下头，“亦如面丑，脏了天尊的眼，还请天尊责罚。”
“别，别跪着了，你这样貌，本尊不便让你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