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仁是在一阵嗡嗡的声音中醒过来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后脑勺还在痛,那种被人用石头开了瓢的钝痛,从后脑勺一直延展在肩背。
他慢慢睁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霉味越发浓烈,自己却避无可避。
想动动肩膀,却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昏暗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两个同伴。
“粤哥,粤哥,”伍仁挣扎着坐起来,用脚尖去踢离他最近的粤哥的腿。
“没死呢。”
粤哥脸朝下,声音闷闷地说到。他低吼了一声,勉强把自己翻了个身。
“呵,老子还会咸鱼翻身了。龟儿子的。”
“丙仔呢?”
“不晓得喃,没得动静。”
粤哥要捆在身后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来,环顾了一圈,“刚刚关郑峰那?”
“应该是,他们把我们关起来想做啥?”
“把你烧来吃了,做啥子。”粤哥的额头隐隐有血迹,他龇牙咧嘴地扭了扭身子,“龟儿子的,老子烧了他们的蜂巢。”
“你手上绳子弄得开不?”伍仁又试了试手能不能挣脱,可惜绑得太紧了,只是把手腕子磨得生疼。
“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强光突然照进来,晃得伍仁眼睛痛。
两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走进来,伍仁做好了被揍的准备,却见两人一左一右站开,俨然一副列队的样子。
拐杖杵在地上,发出咚咚的沉闷的声音。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了进来。
也看不出这人有多大年纪,就是感觉应该很老很老了,脸上的沟壑就跟田里的坎儿一样,排得密密麻麻。
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伍仁都担心他下一秒就能自己摔地上,还讹他一笔。
“你们,是郑峰的朋友?”
老头双手杵着棍子,站在门口问到。
“呃,我是受人所托来找郑峰的。”
“哦,那个女朋友啊。”老头拖长了声音,尾巴微微上扬,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伍仁头皮发麻。
“既然远道而来,大马,二马,你们带几位客人到后山去,请他们观赏我们的仪式。”
两个门神般的男人应了一声,走向还堆在地上的三人。
其中一个一把抓起伍仁的胳膊,把他往外拖,“脚!脚!脚还捆着的!走不了!”
伍仁哇哇大叫,两只脚在地上拖了一小截,已经垒了一堆泥在脚下了。
粤哥也有样学样地叫起来,只有丙仔垂着头一声不吭,任人揉搓地拽着走。
“丙仔,丙仔,”伍仁有些担心。
几个男人把捆着他们腿的绳子给松开,“老实点。”
伍仁活动结束几下腿脚,血液流畅的感觉格外美好。他想去看丙仔,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住,往门外继续拉走了。
再想搭话,男人只顾往前走,再不搭理伍仁。
几个人被拉到了后山。
这是一块被灌木包围的空地。
他们被人打晕之前,就是看到了这里,当时黑压压的蜂群遮天蔽日,而此刻,天空中依然飞满了蜜蜂。
零星还有一两只慌不择路地撞到伍仁的脸上和怀里,尾巴上的刺不时扎他一下。
空地的正中央搭了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隐约可见有个人立着,台子下面还立着几只篝火。
“郑峰?”
粤哥被推到伍仁身后,丙仔也被推了过来,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伍仁的脚边。
“丙仔,没事吧?”伍仁回头看他,见丙仔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跟浴血奋战过一样。
“没事,就是脑壳被开个瓢,不怕。”丙仔扯了扯嘴角,显然还痛得不行,“那是郑峰?”
“应该错不了。这到底要干嘛?”
“老头子说啥子,仪式?”
“仪式?”
伍仁想起昏迷前耳边听到的那句低语“仪式,就要开始了”,看眼前这情况,就是终于开始的仪式?
大概是笃定三人跑不了,几个男人把他们丢在那里,就小跑到了人群旁边。
这时,高台下面,已经逐渐聚集了人群。
他们挥舞着手臂,一边发出奇怪的低沉的吟唱,一边绕着空地走圈圈。
脸上毫无表情,可动作却热情而激烈,仿佛下一秒就要起飞似的。
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显得格外的违和。
所有的女人脸上,都有跟娇娇类似的花纹,伴着火光和咏唱,好像要活过来了一样扭动着。
粤哥不知何时已经用随身带着的刀片将绳子割断,开始帮伍仁解绑。
弄好伍仁的绳子又转身去弄丙仔:“丙仔,你还好不?”
“没得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痛苦仿佛从整个人身体里冲出来,直冲云霄。
伍仁他们转头看去,就看见高台之上,围绕着的蜜蜂突然四散飞开,而台子上的郑峰尖叫着蜷缩成一团,凄厉的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突然,他身上的衣服变成碎片散落,一双透明的翅膀从他的后背里伸了出来,翅膀上的脉络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那是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