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里的油,滋滋地响着,伴着火光一起温暖着三人的胃和身体。
荒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幸好他们的行李没有在风暴里丢失,防风防寒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烤着火吃着肉,倒也不算辛苦。
做他们这一行,见识和经历的多了,便鲜少有扰乱心神的情况。
这次的沙尘暴虽然恐怖,死里逃生也算多一个笑谈。
伍仁躺在地上,枕着丙仔的腿,看着满天星河,悠闲自得地哼起了老家的小曲儿。
“你说哈,还是这些地方的星星好看,伸手就能抓到一样,不像我们城市里头,光污染太严重了,啥都看不到。”
丙仔咽下嘴里的吃食,也抬头看向天空。
璀璨的星光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从南到北,一条宽阔的银河悬在当空。
恍惚间好像银灿灿的星光随着风缓缓流动,水波潺潺。
“我小学的时候,我妈教过我一句诗,满船清梦压星河。”丙仔喃喃地念了一句,“可惜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星星。”
“......”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气氛沉重了不少。
伍仁一时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了丙仔的头上,“你妈又没死!喊你爸下次带她来西北耍一圈不就看了!”
“哎呀,我又没说她死了!”
“你个龟儿子的,我回去就给梦嬢说,你诅咒她。”粤哥喝了一口酒壶里的酒,“腿都给你打断。”
“你们两个就晓得告我状!”
丙仔大吼起来,声音传开去,连星星都似乎被惊动了。
夜色渐浓。
天空就像是被打翻的砚台,墨水浸染了整片星云。
荒漠里的风大声狂叫着扫过伍仁他们的暂住地,晃动着无人看守的火堆,掀起地上的砂石往车门车窗上噼里啪啦地撞。
伍仁他们三个大男人横七竖八地睡在车里,虽然挤了一点,但好在车子密封起来,可以挡挡风,倒也不算太冷。
车窗外的声响不小,可架不住三个人白天的经历太过刺激,嘟嘟囔囔地聊了几句,就纷纷坠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
“啊呜~~”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孤凉的戈壁上,只有风声对它做了回应。
没有遮挡物的世界,狼嚎声时近时远,驰骋于枯萎的土地,竟让人听出点广阔的苍芒。
丙仔吧唧了一下嘴,翻身把头埋进毛毯里,腿一蹬,就踹到了粤哥的腰上。
“唔!哪来的龟儿子偷袭老子?”粤哥一个鱼跃,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头正好撞在车子挡风玻璃上。
只听咚的一声,车里车外的家伙都吓了一跳。
粤哥愣愣地看着眼前跟他看个对眼的动物,毛茸茸的,脸挺长,一对耳朵立在头顶,一双大眼睛正瞪着他。
这个是……哈士奇?
粤哥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对方就咧开了大嘴,一嘴的獠牙,哈呲哈呲地滴下了口水,模糊了越野车的大玻璃。
“呃,老伍!老伍!”粤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拿手偷偷戳着还在熟睡的伍仁。
伍仁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又歪头睡了过去。
“老伍!”粤哥手指用力在伍仁的腰上一掐。
“啊!”
伍仁被一阵剧痛惊醒,瞬间弹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骂上一句“哪个龟儿子掐老子!”,就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狼嚎。
“啊呜呜呜呜呜!!!”
这清晰的野生动物的嚎叫声,像是一根闷棍,直直地打在了伍仁的后脑勺上面,再顾不得腰上的疼痛,先看到了站在车头的那匹大家伙。
尖利的狼爪,在车头的引擎盖上划来划去,留下参差不齐的伤痕,漆都刮掉,露出了下面的不锈钢的颜色。
看到那些伤痕,可把伍仁心疼坏了。
也不知道保险公司赔不赔这种野生动物造成的损伤?
“哥,外面......”
被动静吵醒的丙仔,裹紧了小被子,颤颤巍巍地说到。
伍仁闻言朝车子两边看去。
之前生的火堆已经快要灭掉了,零星的火光印在渐渐朝他们走近的野狼的毛发上,竟然隐隐泛着金光。
几匹狼目露凶光,谨慎地朝车子靠近,显然对于这个庞然大物还是充满了警惕。
它们试探着前进,每一步都像是要烙印在伍仁他们心上一样,又慢又稳,满是决心。
“哥,咱们逃吗?”
丙仔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刚刚从沙尘暴里逃生,几个小时后又面临被撕成碎片吃掉的命运。
也不知道戈壁里吃肉的动物多不多,能不能给自己留几根骨头?
唉,估计留骨头也没啥用,没多久就得风化了,变成这沙漠中的一抹沙,被沙尘暴吹得到处都是~
“不得事,车子坚固,它们进不来。就是我们的行李......”
伍仁顺着粤哥的眼神看过去,果然他们睡觉之前觉得占地方碍事,于是丢到车外面的那些行李,已经被几匹狼下了嘴。
“大概是我们吃了肉,没有把骨头啥的埋起来,味道把狼群招来了。”伍仁见狼群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对着钢铁铸成的越野车也是下不了口,所以只能在外面围着车子转悠,便放心了不少。
行李或者吃的东西被它们咬坏、吃掉什么的也没啥。只要天亮了,或者它们放弃了离开,就没事了。
不过即使这样,三人也不敢再睡下去。
只能瞪着眼睛相顾无言地在车里熬着时间,一直熬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