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暴雨,还在肆意倾泻,似乎永无休止。
贸易大王夏洛克,按照吩咐,从油画中掏出一些简单的照明设备,一张地图,两张材质完全相同的画纸,交给自己的主人鲍里斯。他慷慨地表示,照明设备值不了几个钱,等离开雨林后,主人只要多支付50倍的滞纳金,就足够了。
鲍里斯随即解除超能力,那幅油画“嘭”的一声,消失不见。
鲍里斯将几支开启的手电筒,插入洞穴顶部和侧壁。
他打开其中一张画纸,展示给叶闯:“这就是那枚金币!”
纸张很普通,但上边的黑白素描作品,技艺却着实精湛。那是一枚正978边形的硬币。绘有一把呼呼带风,向下猛劈,仿佛能斩开一切的利斧。明明静止的画面,却洋溢出强烈的动感美。不用说,这应该是处决队成员的身份象征。
再仔细看去,斧子似乎是由大写的英文字母,D和S组成的。它们大概代表着Death Squad,即处决队,或者暗杀组。偶尔也会被解读为敢死队。
叶闯仔细记下素描的所有细节后,问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请看这个。”鲍里斯收起素描,又打开那幅地图。平摊在地面上。
“这是,微缩雨林的地形图?”叶闯审视一番后,问道。
“啊?你竟然连微缩雨林的事情都知道啦?难道说,你的超能力就是读心术?糟糕!感觉自己在你面前,就像个一丝不挂的小姑娘,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鲍里斯越来越害怕,不由地瑟瑟发抖。
“你明明……算了。”话已到嘴边,叶闯又强行咽回去。
“只要到达地图上红色十字叉的,就能找到那枚金币吗?”叶闯问道。
“差不多。”
“差不多?”
“这微缩雨林,从动植物到天气,地形,每天都会发生很多的变化。最剧烈的地方,几个钟头,就能变得亲妈也认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迪阿斯副队长,脑子里随时会突然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迪阿斯?副队长?就是他,用超能力创造出,这个名为微缩雨林的地方吗?你是,他的手下?”叶闯问道。
“没错。”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别告诉我,是为了玩找宝藏的冒险游戏。”叶闯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此时还有更多疑问。但有的问题,他却因为警惕,而无法立刻说出口,比如,鲍里斯和甜品站那对母女,是否认识。
“当然不是!”鲍里斯看起来十分纠结,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叶闯更加充满渴望和期待。
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很可能会让叶闯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后,鲍里斯终于叹口气,下定决定说道:“我是自愿来这里的,为了,受罚!”
“受罚?”
“处决队,是个中立的雇佣兵集团,为各种组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前不久,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去浣熊市,营救一位代号为‘豆腐先生’的重要线人。”
“豆腐先生?一定长得白白嫩嫩吧?”叶闯调侃道。
“何止啊。那家伙呀,真得是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脑袋上,悬空戴着一顶敢死队员的黑色贝雷帽。明明没有手脚,却能跑能跳,甚至还能拿匕首捅人,爬梯子的样子,更是比魔王松鼠还麻利!”
“一路上,他还骚话不断,时不时开几个伦理梗的玩笑。不经意地开起来车,能让很多老色胚,听得面红耳赤!简直是个浣熊市版的污王费玉清!”
“而他总是高高抬起自己的性感翘臀,找到机会就朝救援小队的那两个小姑娘,抛个媚眼,迷得他们神魂颠倒,口水直流!”
“我们穿过恶臭扑鼻的下水道,到处都是丧尸的废水处理厂,在一个比博物馆还花里胡哨的的警察局走廊里,和一个穿军大衣的高大怪物,大战了三百回合。接着还闯过一片狼藉的街道和小巷,终于把豆腐先生,交付给前来接应的直升飞机。”
“那时候,它已遍体鳞身,眼看就要散成一地豆腐渣啦。”
“直升飞机离开后,救援小队也安全撤出了浣熊市。”
“这不是挺圆满的嘛。”叶闯说。
“然而,接应方的那个负责人,那个头戴黑色面纱,身穿黑色旗袍的老女人,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几天之后,有人寄来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成为我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豆腐先生,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了?”
“不。”
“哦。”
“比那更惨!他们将他分尸啦!并且还……还做成了一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呜呜呜呜!”说到这里,鲍里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就像满怀期待地排队两个小时后,刚拿到棒棒糖,还来不及舔上一口,就被人一把抢走的小男孩。
“都是我的粗心大意害了他。我早就注意到黑色面纱下,那张长满麻子的脸,却没联想到,她就是人称“魔鬼辣椒”的杀手之神,汪麻婆!”
“看着那张鲜美诱……,呃……,不对,是残忍恐怖的麻婆豆腐的照片,我们所有参与行动的小队成员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不争气的口,呃……,眼泪!实在是,太……”鲍里斯咽了咽口水,痛苦地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被惩罚,变成虫子,丢到了这里?”叶闯追问道。
鲍里斯点点头,继续说:“不同等级的任务,有不同的赏罚标准。按照惯例,任务失败的我,只有两条路。要么直接被抹杀或永远开除出处决队。要么在交付巨额罚款后,来这里受罚,直到,找到那枚金币为止。”
“当然,除了受罚。这个微缩雨林,也是个考核场。很多渴望加入处决队的新人,都会被派到这里,通过完成各种由副队长亲自制定的目标,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么说来,叶闯,你来这里的原因是?”鲍里斯冷不防问道。他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简单粗暴铁憨憨的感觉,然而某些瞬间,眼里却能不经意间地闪过,比最快的刀,还锋芒毕露的光。
“我我我,……当然是来参加考核的新人啦!”叶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声音都结巴起来,心脏更是“砰砰砰砰”地狂跳不已。他现在可不敢告诉鲍里斯,自己是因为调查甜品站,被那对母女俘虏后,流放到这里的。
鲍里斯,是伤痕累累,翅膀残缺的叶闯,脱离困境的决定因素。绝对要避免一切,可能导致双方,忽然反目的因素。毕竟,那对母女,说不定就是处决队的成员,甚至和鲍里斯是亲密无间的队友。
他去调查甜品站,并和母女战斗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让鲍里斯陷入敌对和猜忌,或者,至少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处处小心防备叶闯,不再泄露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明白了。我一定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帮大哥你,找到那枚金币的!”叶闯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这个残废的程度,不拖鲍里斯后腿,就算谢天谢地啦。反正吹牛不上税,那就不妨把牛直接吹上天!
“嗯,今天就到这里。早点休息吧。明天,可是有很长的路要赶呢!”鲍里斯突然终止了话题。
天色渐渐暗下来。洞穴地面,依然铺着多层致密的蛛丝。鲍里斯和叶闯寸步难行,鲍里斯躺下没多久,就酣然入睡。他打起呼噜来,也是格外得豪壮铿锵。整个洞穴,都在反复回响着鲍里斯那如雷的鼾声。
只是有一件事情。叶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夏洛克明明交给了鲍里斯,两张材质相同的画纸。为什么,他只给自己看了一张。那另外一张,到底被他藏在哪儿了?
更为重要的是,那张画纸上,到底画了什么?
“按照常理,材质相同的纸,所画的内容,极有可能也是相近的,或许是金币的另一面。他为什么,故意不给我看呢?为什么呢?难道说……”
明明刚才还又困又累,叶闯却被这个问题困扰得睡意全无,越发精神。
“不行!实在是太可疑啦!我必须,看一看,那张故意被鲍里斯,隐瞒起来的画纸!万一,那上边画的是,我的肖像,那么,鲍里斯说不定,就是那对母女派来折磨,并处决我的人!”
有时候,很多事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而由此产生的胡思乱想,却会让人,自己吓自己,甚至在生不如死的恐惧漩涡之中,越陷越深。
叶闯蹑手蹑脚地转身,朝趴在地上酣睡的鲍里斯望去。没想到,那两张画纸,现在就平展开,压在他的身下。其中一张,显然是那枚绘有硬币的素描。另一张,也是叶闯最关心的那张,则大部分被鲍里斯的身体盖住,只漏出一个空白的小角,看不到有任何图案的痕迹。
“直接去拿的话,肯定会惊动鲍里斯。不过,他可没有把那张纸彻底压死。因为,地面上还有很多层富有弹性的蛛网,纸其实是半悬空状态。只要我的动作够轻,就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它!”
“喂,鲍里斯大哥!”叶闯忽然抬高嗓门,大喊道。他想试探一下,对方睡得够不够熟。
回应他的,只有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大哥,快起来呀!我请你吃麻婆豆腐!来,你先闻一口香不香!”
呼噜声依旧。
“大哥!我找到那枚金币啦!是真的呦,和你的素描上画的,一模一样呢!”叶闯的嗓门更大了。
“什么,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弗利奥副队长?亲自来接我们离开这里?什么?我真的,我真的,通过新人考核啦!太好啦!以后也请您多多关照。放心,我一定会不负众望哒!”叶闯用RB动漫配音演员似的夸张语气,绘声绘色地卖力表演,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鲍里斯的状态,就像周杰伦的那张举世闻名的音乐专辑名一样——依然呼特噜!
正当叶闯觉得时机成熟,可以通过挤按压缩鲍里斯身体下的蛛网,来腾出空间,悄悄抽走那张纸的时候。熟睡的鲍里斯,竟然BIA唧了几下嘴巴,然后稍稍扭动几下身体。动作幅度虽然不大,却让叶闯喜出望外。
因为,它已经被整个挤出鲍里斯的身下。不过,它是背对着叶闯。不过,有画的那一面朝下。
叶闯紧张得像第一次作弊的小学生。伸出前肢,轻轻抓起那张期待许久的画纸,迫不及待地准备将它翻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