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这个驻扎点十分偏僻,比先前那个地方更加深入虚妄岛了,可这里反倒比较热闹了。大河的哗哗流水声,野兽不时的嘶吼声,微风摇动森林的沙沙声,全部都汇在了一起。平时几乎看不到踪迹的猛禽异兽在这里随处可见,各种奇花异果也陈列在旁,果然险境自有大好风光。
张难这一夜过得并不舒坦。一是他从虞倾城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奇特的情愫,自然是兴奋得难以入眠。二来这里的夜晚与静谧的白天不同,夜晚是比较嘈杂。各种动物的低吼哀鸣声,再加上森林被疾风拂过的阵阵惊涛声,都让张难的夜晚极其难熬。
暗部周围拥有一层结界,这是用来保护暗部安全的,它的保护作用极其强大,完全可以抵住轮回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不过却没有隔音的作用!
张难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把屏障的强度搞得这么厉害,为啥不能让它隔绝一下声音?最后张难实在没办法了,自己动手布下了一个结界,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张难虽然没睡好,他却依然为阳光的按时到来感到惊喜。今天仍然不期而遇,这将是美好的一天。
“咚咚咚!”
仍在赖床的张难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稍微转过头去,沉闷地说到:“谁?有什么事吗?”
“首领有事情要见少城主,就在大厅里,”魅影低沉的声音在张难耳边响起,“您起床了吗?”
“嗯,已经起了。”张难得睡意渐渐消散,他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朝着门外说道,“我马上到。”
张难终于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望了一眼草叶上的露珠里闪烁的光辉,似乎今天将会是一个大晴天。
他在经历了几次生死大战的磨砺之后,加上已经玄武技入门了,身体里的能量早已不是自己还未到虚妄岛时的状态了。他觉得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强壮,似乎萌生了可以掌控生死的壮志豪情。
张难经过稍微的洗涑之后,就迅速走到了大厅,推开门一看,里面竟然只有张欺生一个人,而大厅的旁边布置了一套桌椅,上面放有早餐的食物。
“张欺生叔叔,你找我有事吗?”张难站在张欺生的面前。
“你来了,”张欺生看了一眼张难,指了指旁边的桌椅,“吃点东西吧。”
张难稍微弯了弯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虽说这是在罕有人烟的虚妄岛,但是暗部的伙食一直很不错,不管是天然的食物,亦或是人工做成的食品,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张难现在还在担心张欺生的身体,回头看了一眼张欺生,说道:“张欺生叔叔,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大半。”张欺生依然淡漠地回答了张难。
张难松了一口气,此时的张欺生的确已经看不出丝毫不适之意,并且精神饱满、能量充沛。
张欺生突然问了张难一个问题:“你父亲是去参加主族的家族大会了吧?”
“是的。”
“他和你说过这次家族大会提前召开的原因吗?”
张难想了想父亲与自己的谈话,回答道:“似乎与魔赤子有关。我就搞不懂了,魔赤子竟然能从星空城逃出来,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张难依然对这个问题充满了疑惑。
“魔赤子,”张欺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您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吗?”
“魔赤子逃走时,我早已到了虚妄岛,怎么会知道?”张欺生摇了摇头。
“那张欺生叔叔,暗部会参加这次大会吗?”
张难对这次大会的走向有些担心,他想起了那一个关于父亲的梦。如果暗部可以参加,说不定对各方都有一定的牵制作用,不会让事情走向失控。
“我知道你的忧虑,”张欺生的目光飞向了远方,接着说道,“张家,我们为之奋斗了千年的张家,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失控的。”
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然。
“暗部并不会直接参加家族大会,我们有自己的参加方式。”张欺生的目光回到张难身上,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父亲。”
张难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看着张欺生,严肃地说道,“不知道我有一个问题能不能问您?希望您不要生气。”
“你说。”
“您说主族族长对于魔赤子的出逃是什么态度,为何魔赤子能在他的眼皮下逃出来去?”
在问出了这个问题后,张难内心感到十分忐忑。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张家的主族族长。对于张家而言,族长无疑就是张家的代表,他代表了张家在这个世界里的家族意志。对于视张家荣耀为生命的暗部而言,主族族长无疑是一个具有特别意义的人物。张难因此担心张欺生会生气,但并没有他想象中那种紧张的气氛出现。
张欺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族长?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你父亲给你说过第三大陆的故事没?”张欺生突兀地问道。。
“您说的是长生祸?”张难试探地问了问。
他也不清楚张欺生是否了解这件事情。关于长生祸,父亲对自己一直是半遮半掩的态度,自己仅仅是在民间流言中管中窥豹而已,这一系列事情都让他迷惑不已。
“人间百年,不过一瞬;翻转流年,可有长生。”张欺生嘴中低语。
张难大吃一惊:“这是那首小诗,您也知道?”
张欺生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父亲给你详细地讲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父亲一直回避这件事情,他认为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我没有好处。”
张欺生点了点头,暗自思索,“他这是在害怕什么?为何不与张难说清楚这件事情,难道是因为张难的母亲,还是另有隐情?”
张欺生摇了摇头,接着说到:“既然他不告诉,我想自是有他的道理,而我自然也不能冒然给你说这件事情。如果你能够进入更高的境界,这些事情你都会慢慢了解。那个时候你才会知道,长生祸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张欺生顿了一顿,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魔赤子是长生之祸的关键人物,也是被无数势力盯住的肥肉,他们不会让他死的。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秘密,这让他处境凶险却也给了安全上的保证。”
“什么?魔赤子竟然与长生祸有关。”张难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枯瘦老头的身上竟然隐藏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没错,恐怕天墟的人也是因为这个才来虚妄岛的吧。”张欺生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张难的表情。
“虞倾城?”张难问道。
“没错,”张欺生回答道,“天墟号称长生者的墓地,他们对于长生之祸的态度更是神秘莫测,难以揣摩。天墟虽为归一大陆上的正统顶尖势力,却也像虚妄岛一般,是极不安定的祸乱变数。”
张欺生突然神色一凛,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真正考虑这件事情,尤其是在面对你自己感情的时候,时刻要记得自己是谁,切不可被其蒙蔽了双眼。你也好,你父亲也好,都可能栽倒在感情手上。”
张难沉默了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张欺生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并不喜欢长生祸这个话题,过深的思考会让他迷失自己。
张欺生有时候会对与自己的立场感到迷茫,他不断地想到长生祸的种种事情,竟不能确切地说清楚长生祸究竟是好还是坏,而张家又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解释这个惊天大祸。他一直苦恼于这件事情,久久不能自拔。
张欺生看着张难,随意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说道:“你既然选择了修真这条道路,你就应该承担起更多的使命和责任,因为你有一个极其特殊的身份。”
“因为我的父亲和母亲?”
“没错,你要相信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是真正站在这世间巅峰之上的,而你作为一个饱含了希望的全新生命,张家寄予你的不仅仅是冲击巅峰,而是超越它,进入更广阔的天空。想想若不是你父亲的阻拦,你早已被带入主族接受训练了。”
张难明白,他的出生被世人凝视,他本是应该像奇物一样活在世间人的聚光灯之下。张难无法想象这种生活,如果自己真的生活在那种状态下,带给他的只有恐惧。父亲和张家无疑承受了一切,从没让他在世人面前公开出现过。
“可是我对于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张难有点难过。
“你的母亲?”张欺生沉默了一会儿,“她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果断、最坚强的女人,却也是最有心机的女人。但你不要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她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了你,毫无保留。”
“她来自哪里?”
“遥远的东方。”
“她和父亲之间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张欺生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用非黑即白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世人也好,万物也罢,总是复杂的。若是单纯地以黑白视角看待这个世界,你会受很多伤,你会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世界是什么样子?它应该是什么样子?”张难问道。
“我不清楚,或许也很少有人知道吧。”
张欺生顿了顿,说道:“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萃泉,希望可以助你破境一臂之力。”
张难甩了甩头,他不想去想这个世界了,对他而言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他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