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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难消得

运气是很奇怪的事情,无巧不成书,有时候生活却比书上巧多了

有些人倒霉了一辈子,偶尔幸运那么一回,就捡回了一条命

杨安之当然没有倒霉一辈子,而且很幸运,遇到救他的人,还遇到世上最好的郎中

“残照前辈,还请救救他”求别人的时候要恭敬,这位小姐当然很恭敬

可惜残照老人好像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也许他老了,也许有些难堪的往事

“痨鬼病样,不救,不救,太费神”

“前辈,若是需要金银,但凡开口”小姐很礼貌,也许从没这么礼貌过,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低三下四

“老夫不缺金银,再说这么多金银老夫也带不到阴间”残照老人虽老,面色却很红润,邋遢的样子像极了闹市口的乞丐

“前辈,怎样才肯救他”

“说了不救,就是不救,怎得这么聒噪”

“老先生怎么说话的?”小姐仆从立在门口

残照老人看着门口的仆从,脸色突然变的奇怪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你,你们是...”

“老先生既然认出我们,就知道我们的规矩”仆从说罢,退到门口,依旧像个雕塑

江湖中有许多门派,大派之中也有许多规矩,就比如望岳山庄的规矩,如果一个房子门上挂上了他们特有剑徽样的木牌,说明他人就不得入内,否则就视为挑衅,挑衅一个门派,人们总是要多掂量一下的

小姐的门派显然也是很显赫,残照老人忽然就改变的态度

“人,我救了,我有两个条件”

“前辈但说无妨”小姐依然很有礼貌,就像换了一个人

“第一,我不要报酬,任何报酬我都不要。第二,我救他的事不得外传,救完人你们就走”

“就依前辈所言,还请前辈先救人”

残照老人摇摇头

“不急,仁济堂的回春汤还是有几分水平的,现在需要一个药引子,得你们去找”

“不知前辈要什么?”

“苗疆药王门至毒--瑶瑟怨的解药,这个毒老夫没有解药”

残照老人的话音刚落,小姐的一个仆从已经出了院门,提剑上马,呼啸而去

“嗯...还有一物...”

“前辈无需担忧,只说无妨”

“还要一个壮硕的青年人,救完他就会死的青年人”

“一命换一命?”

“对,一个肯为他死的人,还要有自杀的勇气的人”

“这个世上怕是肯为别人死的人不多”小姐看着残照老人

“小姐无需盯着老夫,就算老夫肯为他死也不行,得要年轻人”

“前辈误会了,怎敢让前辈亲身涉险”小姐坐在椅子上似乎颇为纠结

门口两位侍从互相看着对方,隔着斗篷也看不清表情

突然,两人一起行动,仿佛晚了就赶不上了

“属下愿为小姐分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兄弟自幼跟随父亲,我又岂会让你们...”

小姐突然住了嘴,因为他俩拔出武器就向自己脖子抹去,好像在比赛

残照老人及时出现了,眨眼间就夺走了两人的武器

那动作哪像老人,简直比年轻人还要矫健

“既然你二人是兄弟,这事就好办了,你们谁也不用死了”

有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解药,虽然解药带回来时仆从少了一只手,杨安之依旧没醒

“前辈,他还会醒吗?”

“会,不过应该会有后遗症”

小姐似乎忘了别的事,只一心照顾杨安之,连侍女春乐都惊奇,小姐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小子,你可有福了。这么好的媳妇”残照老人躺在石头上喝着酒

“前辈说笑了,并非前辈所想那样”杨安之在悉心照料下终于醒了

“唉,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赶快养好了走吧”残照老人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酒的味道

“前辈,我的武功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经脉是帮你续上了,武功的事我帮不了你”

杨安之颇为失落,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武功,将如何行走江湖?

“年轻人,只要命还在,希望不就还在吗?”残照老人睁开眼盯着杨安之“而且这世上除了武功还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东西”

“多谢前辈教诲”杨安之显得有些颓废

“喝过酒吗?”残照老人举起酒瓶

杨安之摇摇头

“试试吧,也许比武功更迷人”说罢将酒抛给杨安之

杨安之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立马被呛的咳成了虾米

“小子,酒要一口一口喝,人要一点一点来做”残照老人渡着步远去,与小姐擦肩而过

“心病难医,你们该走了”

小姐点点头

“叨扰前辈多日,前辈不愿要报酬,给前辈准备了一点礼物”

残照老人看着几大车陈年窖藏

“好,好,你这个小友我交了”

人生聚时少,离时多

可离开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杨安之跟着小姐的马车出发了

“呃...你感觉怎么样?”

杨安之躺着马车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正襟危坐的小姐

“为什么救我?”

“你需要一个怎样的回答?”小姐依旧戴着斗笠,从那天他苏醒起

“今后我成了废人了”杨安之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他好像找到了酒的迷人之处

“只有心废的人才叫废人”小姐似乎忘了当初救他是为了嘲讽他

“心废的人?看来我该算一半了吧,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杨安之突然变得好奇起来

小姐坐在一边没有动作

“你很不礼貌”

杨安之坐直了身子

“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你救命恩人的名字,一个人被别人救了命,通常应该礼貌点”

“哦,那请教一下,姑娘芳名”杨安之摸了摸额头,凑近了小姐

“我叫柴菲儿,你可以叫我小姐”柴菲儿显然有些紧张,这暴徒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姐?我成了你的下人?”杨安之抬手去掀斗篷

“是的,不然你准备怎么回报我?”柴扉儿依旧没有动

斗笠被掀开了,很美,很迷人的一张脸,若是世上还有狐仙,应该也不过如此。长长的睫毛扑闪,仿佛扇动了杨安之的心扉,精致的脸庞略微有些发红

“在我考虑将你丢下去之前,将你的爪子拿开”

美人生气了,烽火戏诸侯都只为了美人一笑,杨安之看着生气的美人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若是不能恢复武功,跟你归隐江湖也失为一个好归宿”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也许有几分道理

如果换做其他人怕是已经身首异处,杨安之却依然好好的,不仅如此,美人还摘下了斗篷

佳人作伴,美酒相陪,杨安之发现好像就这样活着其实也很有意思

“菲儿,我们去哪?”

在见识了世上最无耻的男人嘴脸后,柴扉儿妥协了这个亲密的称谓

“上清道”

“伏溪道人?”

“你知道?”这位小姐正在给他的下人斟酒,若是江湖上知道了,眼珠子怕要掉一地

“承影剑在你这?”杨安之怡然自得的喝着酒,仿佛这就是他该享受的

柴菲儿点点头

“你究竟是哪个门派的?”

柴菲儿暂停了倒酒的动作,盯着杨安之

“说出来,怕你会害怕”

****

来时路,去时雪

江湖上各起纷争,巍立江湖数十载望岳山庄一夜之间人间消失了,承影剑出现在望岳山庄的传闻不胫而走,流月剑派也牵扯其中,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当然,这一切跟杨安之没有关系了,他早已乐不思蜀,跟着柴菲儿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兴元府郊外

“雪真大呀!”杨安之看了看马车外,裹紧了皮裘,一路上好吃好喝,他面色也趋于正常

“哎,我说你算不算个男人呀,一个人抱着火炉”侍女春乐柳眉倒竖

“春乐!”柴菲儿轻声斥道“他武功尽失,自然怕冷”

“嗤,一天天的,脸皮真厚”春乐不以为然

“我说这位大小姐,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要实在冷,我怀里可热乎的”杨安之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酒杯晃荡

春乐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小姐,这里上山便是上清道了”马车外正是救杨安之的仆从

“知道了”

三人下了马车,眼前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

路上落满积雪,这种天气,连樵夫都不愿进山了

柴菲儿只带了四名仆从,加上春乐,杨安之,六人徒步进山

上清道隐于山中,极少出世,在江湖上也只留下伏溪真人精于机关的传说

在山坳深处有一座道观,耸立在两山之间,巧妙坐落,仿佛两个巨人抱着

天阶般的阶梯像一把剑倒插在地上

在天阶尽头一个人趴在地上大喘粗气,正是杨安之

“不行了,实在不行了,这劳什子上清道太坑了,这么长的阶梯,这谁吃得消”

“不得无礼,上清道乃上古门派,悠久流传”柴菲儿看了眼地上的杨安之,回头吩咐道

“快去叫门”

仆从上前拍打大门

“伏溪真人可在?我等有要事相求”

众人只等的片刻,并无动静

“来的正好,等候诸位多时了”

山门上一个白色面具的黑衣人负手而立

“交出承影剑,饶你等不死”

“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伏溪真人在何处?”柴菲儿并无慌张,淡淡看着面具人

“无知小儿,看来得我亲自动手了”

说罢面具人飞身扑来,四名仆从立马拿出武器,围住面具人

“找死!”

四人还未见动作,面具人身如闪电,瞬间四人便手臂齐飞

春乐把匣子交与杨安之,闪身欺上,身法灵动

春乐的长剑刚刺到面具人,面具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食指与中指便夹住剑尖

‘嘭’,剑尖应声而断,面具人捏着剑尖甩向杨安之,风驰电掣,随即一掌劈飞春乐

柴菲儿脸色微变,显然面具人已是宗师级高手

杨安之自知无力躲开,呆在原地

眼看剑尖一到,必将命陨当场,柴菲儿抢在杨安之身前,闭上双眼,心中暗道

“这贼子怕是我命中克星”

剑尖穿过柴菲儿胸前,插在木匣上犹在颤抖

“柴菲儿!!!”杨安之丢下木匣,抱着柴菲儿,虎目含泪

“臭贼子,遇到你就没有好事”柴菲儿气若游丝,一双美目盯着杨安之“以后要好好活着,可别再颓废了”

杨安之看着柴菲儿,心中如巨石横立,说不出话

“哼哼,今日便送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面具人随意勾起一把剑捏着手中

杨安之双目喷火,拿起一旁匣子里的承影剑,慢慢站起来

体内真气仿佛万物逢春,在体内快速流窜奔腾

面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杨安之,并没有急着动手

“哦?螳臂当车?”

杨安之全力凝气,置若罔闻,飞奔着向面具人跑去

“啊...”

杨安之双手举起承影,瞬间剑气便有十丈,直通云霄,对着面具人一剑劈下

面具人惊呼出声

“云笈七笺?!”

说时迟,那时快,面具人显然大意轻敌,来不及运功

但是,宗师级高手又岂会这么容易打败?

面具人身形忽闪,已在十丈开外

“小子,你在何处学的云笈七笺?”

杨安之默不作声,举起承影剑,又是一剑

“找死!!!”面具人挽起剑花,瞬间便找到破绽,一剑刺出

杨安之吐血飞出,承影跌落一旁,已是昏迷不醒

面具人慢步走向杨安之

“够了!!!”

山门不知何时大开,站着一个老者,青衣道袍,头顶莲花冠,白眉长须,精神矍铄

“伏溪道人,你终于舍得见我了”面具人止住脚步

“金蝉子,你在我上清道门口盘桓多日,还未与你计较”

“奈何上清道机关精巧,老夫也不敢轻闯,想讨杯酒喝,你又避而不见”

“你就在此抢一个晚辈的东西?说出去也不怕江湖人笑话”伏溪道人走上前,点了柴菲儿的穴道,伤口立马止住了血

“宝物自然是有能者居之”金蝉子不以为然

“你走吧”伏溪道人放下柴菲儿,又去看杨安之

“东平郡陵一事?”

“何时?”

“下月初八,我的人会来接你”金蝉子说罢指着地上的杨安之“此人我要带走”

伏溪道人看了看金蝉子

“答应你就是为他,你以为我稀罕一把破剑?”伏溪道人嗤之以鼻

“哦?你也看出来了?你应该知道那是我派的绝学”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觊觎他派绝学,只是这小友与我门颇有渊源”

金蝉子点点头,显然了解伏溪道人为人

“上清道传承已久,自然是看不上他派绝学,以后...”

“以后的事,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与我何干?”

“好,下月初八恭候大驾”

说罢金蝉子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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