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一座临海的城市。
七月的天气,像个孩子一样,一会晴儿,一会阴儿。
沈浔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的,它有着夏天的气息,会让人不自觉的发懒。
却还远远没有八月九月时那样,像浓稠的怎样都渲染不开的墨汁一般,闷热无比。
在以前,他会找一个有树荫的角落发呆,看着阳关点滴般的打下来,穿过翠绿的叶子,在地面留下斑斑驳驳的不规则印记。
但今天沈浔是没有这份闲心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沈浔是在一个星期前发现自己的变化的。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他的睡眠,他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甚至算的上是规律的那一批的。再加上还要上学,他的作息更是规律,以往一觉都是7个小时左右,最多也就9个小时而已。
但这一周以来,他的睡眠时间直线上升,现在已经达到14个小时左右了,足足是以往的两倍,还好现在是暑假,要是在学校里这样,那他也就不用上学了,直接叫家长吧。
关键是就算是睡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浑身上下提不起劲来,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他是去医院看过的,而且无论是精神科和脑外科都看了,结果除了显示他最近免疫力下降和有轻微的脑功能性失调性头痛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最后是吊了好几天的生理盐水,还被医生训斥了一番不要熬夜云云。
“哗啦啦!”
推开小区门口前的超市那扇因年代久远,而发出令人烦燥的声音且总是只能推开一半的玻璃门,穿着短袖长裤的的沈浔一侧身就走了进去,一瞬间冷风铺面而来,和门外的喧嚣温热简直两个世界。
“哟,来了,阿浔。”
正坐在柜台前重温经典剧目的老板娘顿时眼前一亮,微胖的身子从椅子上腾的挪移起身,脸上笑意莹莹的说道。
“嗯,朱姨。”沈浔自然也回以一个笑容,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我拿一瓶饮用水。”
“好咧,还是一瓶农夫仨泉,老样子,是吧。”沈浔话音刚落,老板娘朱姨已经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瓶水,看起来是早有准备。
朱姨的向阳小超市并不是什么有名的连锁店,就连商品除了低价商品外,都少见什么真正的大牌子,都是些便宜的高仿货罢了,但是地处小区入口,位置极好,加之整个小区有且就这么一家超市,平日里客流不断,日子是不愁过。
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见多了,都熟透了,朱姨便都跟朋友似的,从不曾对人有什么面子服务可谈了。却唯独对沈浔除外,至于原因吗,自然是因为沈浔的那张小脸了。
沈浔有一双很亮的眼睛,虽是单眼皮却亮的惊人,透出的视线显得温暖干净,沉着却又透着坚定。
他的鼻子,也很完美,并且由于眉骨高,显得眼窝深陷,眼神深邃,弥补了他单眼皮的不足。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套长相如果是双眼皮,反而会显得过于浮夸华丽了,会失去这份少年的韵味。
当然,今天的沈浔和往常是有点不太一样了。
第一个发现的就是这位老板娘朱姨了。她本来正一边从沈浔手上接过钱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这个距离自己很近的少年的,却发现少年的眼神中有一些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若隐若现,时聚时散之间变化成各种奇异的形象。
突然间一道锐利的视线,自沈浔的眼睛中射出,带着对外界非常强的戒备心,但又转瞬而逝,这把老板娘吓得一怔,等回过神来,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谢谢朱姨了,那我先回去了。”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沈浔已经接过了老板娘手中的水,轻轻道了声谢,转身便出了门。
“唉,等一下......”朱姨回过神来,连忙想出门问一下,恰在此时,又有新的客人推门进来了。
这个人是店里的老顾客了,也是小区里面的住客。
“快点,朱姨,给我来瓶可乐,要冰一点的,这他娘的鬼天气,怎么一年比一年热啊......”这一耽搁,朱姨就只能望着沈浔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位置,再也看不见半分了。
真是奇怪,虽只是那一眼的瞬间,但一见过就难以忘记,老板娘清晰的记得那个眼神的感受,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又有着一种骨子里的魅力。
天知道,她竟然在一个眼神里看出来了性感。
但朱姨身为老板娘,也算是经历过社会里的大风大浪的人,形形色色的人看过不知多少,一个眼神罢了,也许真是错觉也说不定呢。
而且,现在面前可就有个事在等着她呢,因为刚才的发呆,遭受冷落的那个老顾客又在嚷嚷了。
“可乐啊!我要可乐啊!老板娘,你这不能见色忘利呀!姓沈的小子是客人,我也一样啊,你要再这样,小心我告诉老板......”
话还没说完,朱姨已经是脸色一变。
“告,告你妈呀告,信不信老娘不做你生意,这就赶你啊”
......
身后面的事情,沈浔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喝着刚刚冻好的冰水,虽然身体的病因还没有找到,但在这样的天气下,还是不由得让人大感爽快。
“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刚刚放假,就出了这种事,本来打算趁这次转校前的假期,用爸妈给的零花钱来一次单车旅行的,这下好了,整天睡不醒就罢了,连身体都虚成了这样,如果出去,估计我死在半路上都有可能,可是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真是见了鬼了,啧啧,还是回去刷剧吧,听说今天下午要新上了一个爆款剧的第二部,也不知道怎么样......”
一路上自言自语着,又跟几个遇见的大爷大妈打了个招呼,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家门口,这是个普普通通的两居室的房间,甚至还显得有些老旧。
没办法,这是沈浔爷爷十年前买下的房子,本来是一直租给别人住,直到今年沈浔转学到了附近的高中,原来的家距离新学校又太远,爸妈又常年世界各地乱飞,跟个神仙似的,照顾不了他,于是爷爷大手一挥,直接给他发配到这自力更生了。
为了庆祝他入住新居,爸妈还专门给了他4万块的生活费做为贺礼,一是日常零花,二也算是弥补一下自身的失职。
打开房门,吹着空调,点开电视。沈浔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客厅那个硕大的沙发上。
在这一刻,奇怪的睡眠,身体的不适,心理的惴惴不安,都被暂时抛之脑后,有的只有这个安静的午后时光。
沈浔还特地掏出之前屯的各种干果,开始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但很快,随着电视的播放,这份所谓的安静直接被破坏殆尽。
剧一:
“嗯?这是武侠?你逗我呢?流水线古偶吹什么武侠啊......”
剧二:
“嗯,嗯?嗯!怎么又是这种不谈恋爱就会死,还永远傻白甜的套路。”
剧三:
“额......这配音,这情节,还有这崩坏的颜,竟然连颜都没法磕了,厉害!告辞!”
......
兜兜转转般的把最近的几部宣发很热的大剧看过一遍后,沈浔彻底失望了,最终逼得他都对纪录片下手了,刷到一个很有名的近代历史人文纪录片,他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可惜,纪录片,尤其是人文类的,大都是比较平淡的,沈浔看它也只是为了打发等那部爆款剧续集开播前的时间而已。
“上世纪的中段,那是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十月的一天,但下面我们就要讲述,那一天是如何改变整个世界的......”
就这样,看了大约1个小时的时间,眼看着开播时间到来,沈浔拿起遥控器就要播换这个节目。
“继续看下去!”
一个不容置疑的清冷声音在沈浔的脑海中陡然响起。
“谁,谁在说话?!”
沈浔手中的遥控器差点没掉下去,这个没来由的声音是直接在他脑海里出现的,别说最近身患怪病,刚从精神科出来,还查不出来,正处在内心惶恐不安的沈浔了,相信任何一个平常人都会被吓的够呛的。
那个声音却并未回答他,而是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只是这次更加威严,更加清楚了。
“谁?!出来!”
沈浔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的,他惊慌的后退了几步,手持遥控器,紧张的看向四周。
许是过于紧绷着神经,他转身时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连同手里的遥控器都一并压在了身下,不知是哪里压住了按键,电视上正播放的节目直接被关闭,于是刹那间,整间屋子的声音全部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当沈浔用双手撑起身子时,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只见面前电视的黑色屏幕上倒映自己的影子,但在那个影子上面的却是另一张脸!
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那张脸变了表情,正在皱着眉,紧紧的盯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