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肖恩在博物馆二楼的馆长办公室见到了霍夫曼先生。这是个衣着考究的老人,双眼炯炯有神,胡须精心修剪,右手握着一只尚未点燃的烟斗,
见肖恩走进办公室,霍夫曼先生并没有客气,直接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才跟肖恩说话:“肖恩先生,是不是伊泽出了什么事情?”
肖恩轻轻点头:“伊泽在一小时前被杀了,凶手与杀死乔万尼神父是同一人。你现在也处于危险中,霍夫曼先生。”
霍夫曼先生听了沉默了一会,点燃了烟斗吸了两口,打开了办公室的窗子,窗外是博物馆的内庭,非常安静,种着几棵树。
“我知道你,肖恩先生,伊泽跟我提起过你。当然,我之前就和你所属的组织打过交道,你知道的,那副莫奈的赝品。”霍夫曼先生转过身对肖恩说。
肖恩点了点头,等着霍夫曼先生继续说。
“乔万尼神父和我是老朋友,二十多年前我们在一次中世纪历史国际研讨会上认识,从此保持联系,经常进行一些学术上的讨论。”霍夫曼先生开始讲述。
“短剑出土的时候,我也去现场看了,是五世纪的遗址没错,短剑也很可能就是圣乌苏拉的佩剑。在教会联系梵蒂冈的同时,我也联系了乔万尼神父,告诉他了这个消息。他听了很兴奋,主动跟梵蒂冈申请来做这次的鉴定工作。”
“他成功了,但也离死亡越来越近了。”说到这里霍夫曼先生遗憾的摇了摇头。
“在他对短剑进行研究的第二天,他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对我说他感觉被人窥探,似乎有人在等待鉴定结果。他说,如果他出了事情,他把短剑藏在了'现代星光包裹下的废墟中'。”
“现代星光包裹下的废墟中?”肖恩重复了一遍。
“是的,肖恩先生。”霍夫曼先生吧嗒吧嗒吸着烟斗,上好烟丝的香味掠过肖恩的鼻端飘出窗外。
“第三天,我又收到乔万尼神父的短信,就是我告诉伊泽的内容。伊泽也是我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探讨中世纪阿拉伯艺术。收到短信后,我不敢再联系教会方面的人,想到了伊泽。通过伊泽的讲述,我对你一年前在科隆的工作印象颇深。我相信伊泽会把信息转达给你。没想到这个决定害了他。”说到这里霍夫曼先生眼中略过了一丝悲伤。
“不,霍夫曼先生,从时间上分析,伊泽被杀是因为我被跟踪了。”肖恩不想让这个老人背上不必要的心理包袱。“看来凶手的目的是那柄短剑,霍夫曼先生,从你的专业角度看,为什么有人要拿到短剑?”
“不管怎样,我也是把伊泽卷进了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有人想得到那柄短剑,首先需要拿到短剑才能进一步分析。”霍夫曼吸着烟斗说。
“现代星光包裹下的废墟,为什么要用'包裹'这个词?依你看会是哪里?”肖恩问道。
“作为德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科隆有太多看似符合条件的废墟,我需要挨个分析一下。”霍夫曼分析道,“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你的组织有办法直接联系乔万尼神父的灵魂询问吗?”
“英灵界的英灵之所以能够保留在灵界,是因为他们在现实世界还具有相对大的影响力,现实世界有很多人在拜祭、学习、颂扬他们,甚至向他们祈祷,这些持续不断的拜祭、祈祷、学习会产生念力,保留固化英灵的魂魄,让他们停留在灵界。”肖恩回答,这些属于英灵界的基本知识,他断断续续从守门人那里了解过。
“乔万尼神父不属于这样的人物,他的死亡就是正常死亡,尘归尘,土归土,魂魄无法保留。”
霍夫曼先生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个有趣的问题,耶稣的灵魂也在英灵界吗?”
肖恩窘了窘,回答说:“我不是很确定,有些存在超越了灵界的规则。你这个问题如果在中世纪的欧洲已经可以判异端了。”
霍夫曼先生点了点头:“我才不会和教会讨论这个问题。”
肖恩讪讪笑了笑,忽然看见在一个霍夫曼先生看不见的角度,托伦出现在一个屋角,朝他挤眉弄眼,拼命指向窗外的树上。
肖恩一愣,转头看向窗外内庭离窗子最近的树上,只见树影婆娑之间,似乎隐约有个人形隐藏在树叶中。
肖恩第一时间把霍夫曼先生抱住按在地板上,自己则站起身跳到窗台上,双腿蓄力,用力一蹬,炮弹般跳向离窗子大概五米的树冠,
人在空中,肖恩已经扬起拳头,砸向那个若有若无的人形。
肖恩上一次在任务中和人动手,还是在两年之前,那是他接过的一级任务里面最危险的一次,本来是寻物任务,帮助波兰一个教区寻找丢失的圣物,最后发现是被当地黑帮老大派人偷的,是为了当作自己的护身符。而当地警方根本拿他没办法。
“还真是个有信仰的黑帮老大。”肖恩当时看着被打倒一地的黑帮分子感慨的说。黑帮老大的手下对肖恩动了枪,但是瞄准的速度跟不上肖恩移动的速度。尽管如此,当时还是有一颗子弹擦破了肖恩的肩膀。
肖恩的拳头击向那道隐藏在树上的人影,但是击了一个空,那个人影现出身形出现在树下地面上,是一个穿着带帽子的长风衣的家伙,脸隐藏在帽子里。
这个人的风衣似乎有模拟环境色彩的功能,这个人落地之后风衣就变幻成接近地面的颜色,但是不能完全隐形,提前有准备的话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人形。
肖恩站在树枝上再次蓄力,刚要从高处跃下袭击那家伙,只见那人忽然朝肖恩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先抓后拧的动作。
肖恩忽然心口剧痛,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一下子从树上栽下来,摔在地上,心口的疼痛逐渐加剧,感觉心脏正要离开身体飞走。肖恩张大了嘴发出荷荷的声音,口水眼泪无法控制的流出,额头和脖子上青筋贲起,双手抓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身体蜷成一团。
此时旁边的树上的几根树枝忽然爆长,一下子把那个穿长风衣的人捆住,然后并没有停,树枝梢部飞快钻进了那个人的耳朵和鼻孔,然后从那个人的眼睛和嘴里爆炸状生长出来。
肖恩心口剧痛一下子消失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上淌下来。
几根树枝托着罗拉从霍夫曼先生办公室的窗子移到地面,走到被树枝捆住的那个人面前,那个人居然还活着,还在一下下抖动,不知是试图挣脱树枝的束缚还是神经反应。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找那柄短剑?”罗拉问那个人。
随着罗拉问出的问题,那个人嘴里的树枝“嗦嗦”的抽回到那人体内,把他的嘴空了出来。
“呵呵呵”那个人血肉模糊的嘴里发出疑似笑声的声音,然后说道:“我是隔空取物的魔术师,你们,都是我主人的玩物。”
罗拉问道:“你的主人是谁?”
那个人不再回答,用已经被树枝爆掉的双眼看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懂是哪一种语言。
罗拉皱了皱眉,更多的树枝从附近的树上飞快生长,一层层把那个人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一个由树枝组成的大茧。
只听一声闷响从大茧里发出。那个人在树枝裹成的大茧里自爆了,过了一会有鲜血从大茧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关于质疑你攻击力的话,我收回。”刚刚能够坐起身的肖恩喘着气对罗拉说。
“赶紧变强吧,要不然很容易死掉。”罗拉一边说一边拨了电话,让施瓦茨神父通知警察来收拾残局。除了大茧,其它树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树上,除了满地的碎叶残枝,看不出那些树曾经发出过致命的攻击。
肖恩看向二楼窗口脸色苍白的霍夫曼先生,朝他点点头。“得抓紧时间破解短剑隐藏的地点,否则不保证没人再来逼供霍夫曼先生。”肖恩心想。
两人回到霍夫曼先生办公室,直到警方的特殊部门来了人把霍夫曼先生保护起来。
“霍夫曼先生,如果你破译了那句线索,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离开之前肖恩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霍夫曼先生,想了想肖恩又低声嘱咐了霍夫曼先生一句:“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逼问你那句话,你不要保密,没必要搭上性命,把那句话告诉对方。”
离开了Wallraf-Richartz博物馆,肖恩惊魂未定的对罗拉说:“走,我请你吃个晚饭,感谢你救命之恩。”
罗拉保持一贯冷冷的表情说道:“不值一提,如果你以后经常做复合任务,和别的代理人合作,那么被人救和救别人都是很平常的事。”
停顿了一下罗拉又说道:“不过今晚的晚饭还是你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