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田庄,三十亩庄园,两千亩田地,朱有学且算步入中层地主阶级。客桦奉上去岁富源酒楼账目,开店月余,除去开销,赢利三千两有余。
朱有学道:“不错,孤想着新店开业,能有盈利已是极好,未曾想如此厚利。客桦,账上与你支取百两,作你去岁年奖。”
客桦躬身谢礼,道:“那酒楼一切如旧,只换了殿下这个主人与小人这个管事,又逢年末旺季,方才有如此盈利。小人些许微末苦劳,算不得什么。”
朱有学道:“你不必过谦,你之辛苦,客印月都与孤说了,且用心办事,定不亏待你。”
客桦称谢,道:“殿下,庄户三老在外院等候,是否见上一面。”
朱有学道:“孤于这田庄之事,全无了解。虽有心做些事物,也要收了夏粮才成。你去与他们说,今岁夏粮减半。待夏收后,另有吩咐。”
客桦应是,传告朱有学言语,不移时,前院响起欢呼。
客桦归来,浓眉大眼眯成细缝,笑呵呵道:“他们听闻殿下恩赏,给殿下磕头呢。”
朱有学道:“百业农最苦,先饿种粮人。”
客桦道:“殿下一语道尽万农艰辛。”
朱有学摆摆手,“不提这些了!客桦,你也是商海里打过滚的,今孤问你,据你所知,京城各业,何业最赚钱。当然,赌博、放印子钱之类,害人性命,不说也罢!”
客桦道:“殿下,天下各行各业并无最赚钱之说,若是做的好,皆能巨富。但若论暴利,小人的确知晓一些。”
朱有学赧然,道:“孤词不达意!对,暴利行业,你且说几个。”
客桦道:“殿下,不说其他,小的前方所管典当铺子,最是暴利。”
朱有学道:“如何暴利?”
客桦竖起三指,道:“暴利有三:一者,以贵作贱,以高作低。那典当之物,一两只与五钱,甚有三钱、一钱者。过十月之期不能赎者,即收合倍之息。此一者,翻手之间,便是一倍之利。二者,以日作月.....,殿下即不许放印钱,这二三不说也罢。”
朱有学道:“只一者,其利已足。二三者,待孤开铺后,少收利息就是,这以钱生钱,少些利息,也非不能为!且记下。可还有其它?”
客桦道:“殿下,说起钱来,钱庄暴利犹胜典当。那典当所需本钱颇多,且典当之物多需鉴别,大小朝奉猝然难寻。钱庄暴利不输典当,所需却简便的多。”
朱有学心道:“钱庄,票号前身,银行前前身。最暴利行业,无有并进者。”
客桦道:“钱庄暴力亦有三:其一,便是借贷。其二,会票。那远游富家公子,或是巨贾异地经营,必携巨资。金银携带不便,就将金银本地存入,而后异地取出。钱庄只需开具会票,不费一本,便可从中抽份,得利极高。只是要两地皆有店铺,方可成行。其三,兑换金银钱钞。”
说至此处,客桦压低嗓音道:“殿下,此其三虽不害人性命,但其中暴利颇有违朝廷法度处,小人不知当不当说!”
朱有学道:“你说便是,他人做得,孤亦能为。”
客桦遂道:“此其三,兑换金银钱钞。依朝廷兑价,利润极低。制钱,每银高者可对八百,低者只六百余。殿下,私铸之钱,若钱庄量购,每银可买两千四百,钱庄散兑,则千八百文,有六百之利。”
朱由学道:“孤自铸岂不更好。”
客桦道:“殿下英明。此等事儿,自是知晓之人愈少愈安。小人所知,确有不少钱庄,京城私购废铜,偷运城外私铸,与制钱掺合混杂兑出,利润极厚。”
朱由学道:“此中风险如何?”
客桦道:“若是走了风声,厂卫拿住,枭首。”
朱有学道:“那私铸之事便不参与,客桦,你将典当及钱铺之事,细列成文孤且先看一看。咱们本钱单薄,暂买不得店铺。”
客桦道:“小人明白,定用心誊写,待殿下查看。”
朱有学怀中取出似账册的书本,竖着翻看,问道:“客桦,瓷器、丝绸利润几何?”
客桦道:“远卖草原、朝鲜、倭国等,利润颇高。只各省转卖,丝绸利润尚可。瓷器,近些年精美着颇少,已一日不如一日。”
朱有学心中纳罕,瓷器乃外文的国名,怎会一日不如一日,问道:“瓷器怎无精美。”
客桦道:“瓷器向以官窑为首,民窑多有跟仿。但今官吏巧立名目,层层压榨,匠户能逃便逃,不能逃者,也多混沌度日,这工艺就落下了。”
朱有学道:“原来如此,你既如此说,想来也认识些出逃匠户。”
客桦苦脸。
朱有学笑骂:“你这是做甚,孤还能拿你换赏不成。他等出逃,也非善终。你与他们说,愿契身与孤的,月给白米一担,家属非工匠的,亦与田耕种,保其口粮无忧。子女皆可读书,与民籍。”
客桦跪地而拜道:“殿下仁慈,能有如此厚待,他等必蜂涌而至。”
朱有学道:“蜂涌便罢,孤之家业几何,你也明白,且先重泥瓦、瓷器、浸染工。其余者,日后再图。”
朱有学又道:“你再着人收揽六畜之骨、硫磺、磁石。以六畜骨为先,不拘多少。”客桦应下。
朱由学说:“孤听闻晋、陕之地,来京游民颇多。”
客桦道:“晋陕去岁地震,故流民多了些,朝廷已有赈济,殿下无需费心。”
朱由学道:“朝廷之事,孤自不会插手,此等收揽民心之举,也非孤能做,但指望他们赈灾,呵——!”不再多言,说道:“流民既多,想来多有贩儿卖女的。客桦,你以市价两倍,买些十一二岁及五六岁的来。孤这家业要做大,家养的才安心。”
客桦道:“殿下思虑长远。但京中牙行颇多,流民甫入京郊,已被籴买殆尽。殿下若是有意,唯经牙行经纪,所费便多了。”
朱由学道:“既如此,你且买几个,男女五人,不过十二岁,请个秀才西席教他们读书。平日你得闲暇,也教些管事之理,三五年就能帮手。”客桦应是。
诸事交代一番,朱由学游览田庄,庄户门所居村庄。天寒,泥水冻得硬实,不致双脚泥泞。庄户听闻主家到了,都出门看,压压数百人,唬的李余、客桦并两个酒楼伙计挡在朱由学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