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往云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驰。
翠如小心翼翼地给闭目养神的慕宫澄倒了杯茶,又不敢直接递给对方,而是放在了慕宫澄面前的小桌上,欲言又止:“小姐——”
“怎么?”
她已经维持着这样一幅样子一路了,慕宫澄闻言看向她,眸光微凝:“你是觉得我杀了穆家全家心狠手辣?还是为那家人鸣不平?或者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好相与,现在想要离开?”
“不不不!”翠如闻言急忙摇头,却又不说是为什么,只是面色无比纠结,“只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有些适应不了而已……”
她声音越来越低,慕宫澄见状又闭上了眼,接着她方才的闭目养神。
马车的脚程要比人快得多,不到三日他们就到了云州,一下马车两人便直奔白家。
去往白家的路上慕宫澄难得的有些激动,自她重生以来,这世间的许多事情仿佛都变了,如今终于能够再见故人后裔,对于慕宫澄而言着实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云州城内放眼望去红妆十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几分喜意,慕宫澄见状有些疑惑,于是看向路边摆摊的摊贩:“这云州可是有何喜事?”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摊贩闻言一笑,指着城中的方向,“今日可是白家嫡女白璐潇出嫁的大好日子!”
白璐潇?
慕宫澄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细想之下却又抓不到那丝熟悉感,于是也没在意,带着翠如就要往白家的方向去。
她忙着赶路,完全不曾注意到翠如听到这个名字时眼里那纠结的神色。
白家是云州的名门望族,族地自然也是极为气派,这样的大家族嫁女,按理说该是气派非凡的。然而慕宫澄到白家时,却见门口处正停着花轿,周围的几个轿夫满脸尴尬,两侧道路上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虽说依旧是满眼红妆,却终究是尴尬多于喜庆。
这是怎么了?
慕宫澄有些疑惑,带着翠如在云州城中找了家客栈落脚,将翠如安置好后这才又独自来到了白家门前,却见喜轿竟然还停留在原地!
“你到底想要如何?”
“今日是我白家大喜之日,你这般胡搅蛮缠,可是未曾将我云州白家放在眼里?”
“你莫要欺人太甚!今日这门你若是让开,我白家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
内堂里隐隐传来争执声,慕宫澄留心听了几句,大致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应该是白家嫁女,却被人拦了门,听白家这几人的意思,对方应该是实力极强,否则白家也不必这般低声下气,软硬皆施。
可惜了——
慕宫澄幽幽叹了口气,想当年的白家,那可是仅次于无妄宗的修道大家,族内修士数千,更有多名长老驻家,道运深厚,便是要同无妄宗为敌也能抵抗一二。更别提身为白家家主的白熙,一身木系灵力在众多修士中脱颖而出,实力极强。在他的带领下,当时的白家也是众多修道家族的领头人,在修道界也是说得上话的。
如今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
慕宫澄有些不明白,短短两百年时间而已,为何世事竟会改变至此?两百年对于凡人而言也许很长,可对于他们这些修士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然而如今不过是两百年,这世间经改变得让她有些恍惚。
眼看着就要日上三竿,白家人心里更加着急,一直端坐在喜轿里的白璐潇更是如此。然而内堂中的人显然还是不愿意让路。
慕宫澄见状趁着白家人的注意都在喜轿处,悄悄从后门处潜进了白家府邸,随即朝内堂处摸了过去。
“这位修士,您到底意欲何为啊?”
内堂里依旧传来白家几位管事的声音,慕宫澄藏在内堂的一颗大树上,见状有心摸过去,但内堂周围空无一物,并无任何遮挡。她看着面前高大恢弘的建筑,突然眼神一亮,灵力攀延而出,慕宫澄接着这股灵力就要攀上内堂的屋顶。
“那我可不管,今日这门你们还真就别想出!”
内堂里突然传来了少年清越的声音,慕宫澄攀上内堂的脚登时一软,堂堂宗座差点从屋顶掉下去。
然而此时慕宫澄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了,她猛地稳住了身子,轻轻揭开了内堂边缘角落里的一枚瓦片,下方少年熟悉的容颜顿时映入她眼中。
造孽啊!怎么会是他?
慕宫澄心里有些怨念,看着内堂里那个斜坐在太师椅里的少年,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声音。
“美人,我们一起双修吧?”
“美人,双修吗?受益无穷哦!”
“美人,你长得这么好看,跟我双修怎么样?”
“……”
她扶额感叹这孽缘时,坐在白家内堂的庄秀此时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他本是追着慕宫澄才来了云州的,却不想到云州边界时竟然没了对方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好到了白家,本是听说白家是云州最大的家族,想要借白家的力量寻找慕宫澄,却不想他在白家都待了近三日了,竟然还没有美人的一丁点消息!
面前的白家人还在喋喋不休,庄秀却端着一杯茶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眉眼间逐渐堆积的不耐已经越来越深,眸底深处更是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燥意。
真是让人好生心烦啊!怎么才能让他闭嘴呢!好想抽取他的灵力啊——
不行!美人说过,这几日不能动用灵力的……
庄秀眼底的血色越来越重,一旁的阿布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状态,急忙站在了白家管事面前:“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人找到了,这路我们自然会给你们让开!”
管事闻言脸色一僵,心里早已将这两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找人那是急在一时的事吗?难不成还要我们白家嫡小姐的婚事作陪?
然而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不能这般开口。面前这少年三日前来到白家,身上的气势极强,白家上下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都是以礼相待。若是此时因为此事惹恼了对方——
他擦了擦鬓边急出的汗,正要接着试图说服庄秀,身后一人却突然上前一步,附耳说了几句话。
管事眼里的神色登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