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石门缓缓合上，慕宫澄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妖城。
她原以为妖界终日被黑云笼罩，城内一定压抑沉闷静如死地，没想到妖界的市集竟与人间市集无异，开店的、摆小摊的、吆喝拉客的、群聚胡侃的……甚至于许多人间的小玩意儿这里都有。
妖们也不是她想象中丑陋恶心的模样，他们都化作人形，穿着人的服饰，来来往往谈笑从容，没有人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感到惊奇和意外，恍然间，慕宫澄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陆地上。
身边人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疑惑地扭头，发现庄秀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手里还举着一个模样可爱的糖人儿。
“味道可能差点，但好歹能吃，你快尝尝。”说着，他已经不由分说的把糖人儿塞进了慕宫澄嘴里。
慕宫澄眉头一皱，本有愠色，但糖人儿的甜味在口中化开，到嘴边的话又悉数咽回了肚里。
“怎么样，甜不甜？”
看庄秀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慕宫澄抿了抿唇，表情略有些僵硬地点头。
甜，很甜，这个糖人儿是她进入鬼蜮这么久以来吃过的最甜、最好吃的东西。
庄秀满意地笑了，慕宫澄也不禁勾了勾嘴角。
虽说妖界是进来了，但人皇的事暂时还没有着落，二人找了一家客栈坐下，想趁着喝茶吃饭的档儿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风声。
“为什么妖界和人间那么像？”慕宫澄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庄秀闻言轻笑，从容地往她面前的茶盏中斟满茶水，方才道:“此言差矣，不是妖界像，仅仅是这座妖城罢了。”
“妖城？”慕宫澄不解地蹙眉，她以前在山上，甚少下山，倒是不知道妖界这些情况。
“没错，妖界同人间一样，并非只有一个王。妖界分八地，拥八王，八王平起平坐且都有自己的领土，若无特殊情况，他们之间互不干涉。”庄秀端起茶盏，轻轻地嗅了嗅茶香，恣意地阖上了眼，“这八位妖王性情迥异，有人残暴，有人荒淫，有人阴冷，有人娇媚，有人喜好生食，亦有人喜好雅趣。”
呷了口清茶，庄秀接着道:“譬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的妖王，便是性情泼辣的那一位。”
“娇媚？”慕宫澄眉头皱得更深，沉吟片刻，问道，“莫非是女妖王蛇女？”
“正是。”庄秀徐声道，“蛇女唤作蚺云，原身是一条赤链蛇，虽然她是八位妖王中唯一一个女妖，但蚺云的实力和地位都不可小觑。”
“我只听闻蛇女化作人形时风情万种，明艳动人。”慕宫澄不以为意地抿了一口茶水。
庄秀不禁失笑:“诚然如此。”
菜品陆陆续续地上桌了，每道菜不论是色泽香味还是口味，都与陆地上的人间菜有得一比，慕宫澄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隔壁桌也渐然有闲聊杂声传来，慕宫澄和庄秀心照不宣地一面装作悠闲吃饭的模样，一边仔细地筛取有用的消息。
“……再过几日便是妖王大人的生辰，也不知今年会是如何的盛景。”
“想去年，王夫为搏妖王大人一笑，亲自栽了满城的夜来香，那光景，真真儿叫人艳羡。”
“哎，我家男人要有王夫一半体贴就好咯，就算他是个凡人我也爱呀！”
“诶诶诶，说起这个，我前日到凡间游耍时瞧见一个俊俏儿郎……”
“哟，你呀你呀……”
慕宫澄听着她们的闲话，心头的疑惑又深一层:“不是都说人妖殊途，她们在人来人往的客栈公然谈论此事，也不怕被人听去传到妖王耳中。”
庄秀摊摊手:“这个我也不知，许是妖族言谈没那么禁锢。”
在客栈坐了半晌，左右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二人稍加商议决定将此地作为落脚点暂住几日，其他的再做打算。
慕宫澄刚到厢房坐下，庄秀便将她拽了起来，道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放松，可以出去逛逛夜市，添两身衣服也好。
慕宫澄嘴上骂他幼稚，却也好奇这妖界的夜市会是如何的热闹，被庄秀磨了一会儿便也同意出去走走。
诚然，这座妖城的人气味十足，除去那些店面摊子，就连街边卖艺招式的都和人间如出一辙。
慕宫澄面色柔和了几分，这一路风风雨雨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习惯用冷漠无情来伪装自己，出一趟远门，她觉得说想家太过矫情，但是当她置身于这种熟悉又温暖的热闹中时，她真正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庄秀侧眸看她，心中亦有暖意升起。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个小摊，他眉峰一挑，凑近慕宫澄耳畔，低声道:“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嗯。”慕宫澄轻声应下。
夜市人潮拥挤，庄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流中，慕宫澄一个人乐得自在，把手背到身后，肆意地闲逛起来。
一个黑影猛地撞了慕宫澄一下，她吃痛地护住胳膊，眉头紧蹙，紧接着另一个黑影掠过。
“捉贼啊——快——捉贼——”
本就喧闹的人群因为这场捉贼的闹剧变得更加杂乱，慕宫澄冷睨着四出逃窜的贼，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从喧闹的市集到冷清的小巷，“捉贼啊”的喊声从前面传来，可慕宫澄的面前已经没有路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眉头皱得更深，摊开手心想要汇聚灵力时，猛地想起妖界的清气全被那座巨大的石门吸收封住了，她在妖界根本就用不了法力！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猛然回头，肩头一阵剧痛，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慕宫澄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她动了动身子，肩膀还是疼得厉害。
她勉强支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在空间应该还挺大，只是没有一丝光亮，她也没有办法判断自己在哪，又昏迷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被人算计了！
也不知道妖界绑人图点啥，若是图财，大不了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便是，若是图色……
慢着！
她的衣服呢？！
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竟然真的一丝不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