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京都,十里长街。
今日的街上格外热闹,只因南冥京城第一丞相,楚祁,万千女子的梦中情人,成——亲——了。
成亲的对象,是孝王府的嫡女凉月郡主,十年前离京,五岁便到西北边境去了,半月前被冥徽帝召回京都与楚相成亲。
孝王是冥徽帝的七弟,十二年前因为西北一役,协同孝王妃战死沙场,西北军营的兵符也不知落在谁的手里,如今孝王府就剩个空壳子,府中还有个侧王妃守着。
繁华大道,人头攒动,他们的有惊异的,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怨恨、同情的。
梨花漫天飞,八人抬的花轿看着气派,有人敲锣打鼓,听着却像哭丧的,明明是大红色的吉服,却显得极为诡异。
有孩子扯了扯大人的衣角,懵懵懂懂地问:“娘亲娘亲,这是谁家送葬啊?怎么坐花轿?”
“别胡说,这是丞相和郡主成亲。”大人拉住孩子。
对啊,成亲如送葬。
花轿里,顾凉半掀盖头,一手吃着轿里的糕点,精致的容妆丝毫没有影响她吃东西。
轿子旁边两名侍女随行,衣着淡红色的是白芪,衣着暗红色的是芷月。
白芪全程没说一句话,但是脸色黑得堪比锅底,芷月一直在和顾凉抱怨:“郡主,这楚……这楚相什么意思,大婚当天派个管家来敷衍我们就算了,还十里梨花?!这到底是成亲还是送葬啊?!”
“慎言。”半晌,轿里才飘出来两个字,语气平淡无奇。
“郡主,慎什么言呐!奴婢就说这里不如西北,京都的人全都在看您笑话!他们要是知道西北兵权在……”
芷月说到一半,白芪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总之,您就不该回来,成什么亲。”
顾凉吃饱喝足之后,就放下盖头准备睡一会儿,这八抬大轿四平八稳的,最适合睡觉了。
正当她才闭上眼,轿子突然停了,外面管家道:“郡主,相爷说这里离相府较近了,让您……让您下轿步行。”
顾凉还没作声,就听到芷月一声河东狮吼,“步行?你家相爷什么意思?!刁难我们郡主吗?!”
白芪脸色更黑了,一副随时能动手打人的样子,管家不理会她们两个,眼神轻蔑,继续说:“这是相爷的安排,郡主请下轿。”
“唉。”顾凉叹了口气,起身下轿,芷月忙扶住她,她撩了撩盖头看四周,有几个人一直负责撒梨花,看着不是很舒服呢。
顾凉捡起一支梨花,大力穿透盖头插在发间,红色的盖头上一支白色的梨花,特别显眼。
周围一片死寂。
新婚给丈夫戴白花???
这夫妻俩,一个给另一个送葬的婚礼,另一个在婚礼上吊唁这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管家脸色难看,皱眉道:“郡主你……”
“好看。”顾凉两个字把管家剩下的字给堵回去,“走吧。”
芷月憋笑,白芪脸色缓和。
得了,这回真成送葬了。
穿过长街,到了楚府,宾客满席,似乎都在等着顾凉出丑。
跨火盆,踩碎瓦。
地上摆着五个大火盆,火势凶猛,前面还摆着一堆锋利的碎瓦。
白芪和芷月脸色变了,这分明是在刁难人。
顾凉一把掀了盖头,就扔进火盆,精致绝色的五官,凌厉的瑞凤眼收起了懒散和玩世不恭,冷笑一声,她抬脚踢出去一个火盆,第一个火盆砸在边缘的别院里。
第二个火盆,也在那个别院。
第三个、四个、五个。
别院烧了起来,下人抱着水桶去救火的时候,顾凉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瓦片,笑着对管家道:“本郡主已经跨完了,走完了。”
管家:“……拜堂。”
难缠的主儿!
拜堂时,楚祁也没有出现,下人拖了一只大白鹅进来,脖子上绑了红绸,“相爷有事,吩咐我们让新娘与‘新郎’拜堂。”
顿时,满堂宾客哄笑,白芪差点没暴走,幸亏被芷月拉着。
顾凉看了看那只白鹅,听着喜婆念:“一拜天地!”,却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说送入洞房,顾凉才一把薅起白鹅,往洞房里拖,大白鹅受惊般大叫,顾凉一拳把它打晕了,继续拖……
婚房里,顾凉在摘首饰,白鹅被绑在床脚,芷月念叨:“这楚相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郡主呢?!他分明就是让您出丑!”
“郡主,还是叶将军好。”一直闷不吭声的白芪吱了个声,也在表示对这里的不满。
无论两个小丫头怎么说,顾凉始终都一言不发,卸妆,脱衣,上床睡觉,见她睡了,两个丫鬟便自觉守在门外。
婚房对面的房间里,楚祁在喝茶,听着管家汇报今日顾凉的种种事迹,一双桃花眼饶有趣味,修长的指节捏着茶杯,丹唇轻启:“顾凉么?真是有趣。”
管家问道:“是否要老奴去吩咐府里一声,打压打压她……”
“不需要,随她去,还有,你该叫她夫人,退下吧。”楚祁眼神冷了三分,管家惶恐退下。
他查过顾凉,孝王顾靖明唯一的嫡女,孝王妃顾隋氏,隋这个姓氏在南冥很少见,所以孝王妃算是出生成谜,而顾凉对外称孝王府凉月郡主顾浅寒,很少人知道她的名是顾凉,他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的,而且顾凉似乎与老将军叶青山的嫡女,南冥为数不多的女将之一的叶潇涵有关系,不过具体是什么他没查出来。
西北军营的兵符,不在叶潇涵手中,虽然她可调动西北兵马;楚祁本来不觉得兵符在顾凉手里,但顾凉今日之举,他有些怀疑兵符会不会在她手里。
西北军营,可是一块人人都炙手可热的肥肉啊,且不说全军都是精兵良将,就单是那精良的武器装备就叫其它军营眼红,而且西北军常年镇守边境,与西北那几个国家的关系可谓匪浅……
半夜,顾凉是被一阵脚步声的动静吵醒的。
院外极轻的脚步声,也能将她从梦中惊醒,这是在塞外十年养成的习惯,驻扎原野时,倘若一放松就可能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变强。
顾凉穿好绣花鞋,翻身上了床榻顶端,等待那人进来。
刺客黑衣黑面,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又关上门,摸着黑往床榻里走去,靠近时,摸出腰间的刀便劈下去,却劈了个空,床上没人!
正当那人欲要逃走,一柄长剑横在他脖间,一道戏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阁下来了就走么?不坐下喝杯茶,说一说来意。”
烛火瞬间明亮,楚祁坐在椅子上慵懒地抬眼看那人,影一挟持着他。
那人见势不妙,欲咬破嘴里的毒药,影一眼疾手快地掐住那人的下颚,点了他的穴道。
“夫人还在上面做什么?下来同这位谈谈。”楚祁冲着顾凉所在地笑了笑,桃花眸风情万种。
顾凉顺着床榻爬下来,走过去扯下刺客的面巾,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她退了一步,道:“杀我不如杀他,我只是一介孤女,他是当朝丞相。”
那人凉凉地看着楚祁,“我都要杀!”
“不错不错,这位兄弟真的是有魄力,本相甚为感动,相信在阎王殿阎王也会为你感动的。”楚祁说完这句话,影一便杀了那人。
顾凉见了那人变成尸体也没多大反应,还和楚祁讲价:“我受你连累了,丞相应当给予受惊费。”
楚祁眼眸含笑,“如何就算得本相连累你?”
“我一介孤女,回京都不过半月,会得罪谁?倒是素有奸诈狡猾之称的丞相,在朝堂上得罪的人不少吧。”
好像是这样的。
“是,所以?”楚祁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期待她下一句话。
请丞相和这个死棺材脸的小哥出去,我要休息了。”
躺在榻上的顾凉岁闭着眼,但意识清醒的很,刚死了的刺客是那些人派来的,这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她都回京了,还能追上来。
看来她要好好解决目前的这些麻烦了,也不知叶潇涵那场战役胜利了没,这是一场战役是顾凉唯一一个只指挥了一半的战役。
西北流传着一句话,“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有谋略和帅才的将军更难求,而南冥有幸,有一个有帅才的女将军,还有另一个谋略和帅才皆有的女将军。”
西北双将,绝代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