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侯跪拜在幽王的车前,磕头如捣蒜。
无数道:申侯难道还怕死人吗?
申侯道:当初约你一起攻打镐京,没说要杀死他。只说是让他倒出位置,换个周王。现在这事闹大了,将来再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拿我打比方,我是遗臭万年了!
无数道:你就是妇人之仁哪!要么咱不干,要干就干到底。婆婆妈妈成不了大气候。杀都杀了,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申侯命人把幽王和伯服的尸体收敛好,送到姬氏祖坟上,按照王的规格下葬。
申侯不用问,看见褒姒那副嘴脸,就知道,人家又找到靠山了。
事已至此,顺水推舟吧。
回到镐京,申侯做东,大摆筵席,庆祝胜利。
首功当然是无数头领。
大家喝得很开心。申侯也想开了,幽王要是不死,缓过劲来,早晚要处理我。死就死了吧,一了百了。
国库的宝贝,姜戎不客气,你说的,随便拿,那就拿了!
一点不剩,空房子都进去了三遍,生怕落下什么。
申侯一看,头领是个爱财的人,于是,就组织手下,全城搜刮,又凑够了十车金子和上好的布料,送给无数头领。
这个绰号真没白起,在无数眼里,欲望是无数的,填不满。得了这些便宜,还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老子才不走那,我那荒郊野岭的地方,兔子都不拉屎,这地方多好,不走了。老子由游牧改成农耕,由流民变定居了。况且,杀了幽王是老子的功劳,这是天下第一大功劳,该我享受享受了。
说幽王不是个东西,这位更邪乎。
幽王只在自己的宫里胡扯乱整,就是杀人也是有数。这位,把整个镐京当成自己家了,继续烧杀抢掠的工作。
无数那些手下,这回如鱼得水,各个角落都能看见他们身影。窜入民宅强抢民女,大姑娘小媳妇当场拿下,抢不上的,孕妇也行,老太太也凑合。好东西下手就抢,一看不值钱,顺手一撇,啪嚓,稀里哗啦。稍有争执,人头落地。满城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
百姓义愤填膺,都在心里骂!
骂谁?
别说,姜戎这些人捆到一块也不抵对一个人的怨恨。
百姓把所有的怒火和诅咒都给了申侯。到了这种程度,就是那个姓申的,没有他造反,不至于这样;不叫他勾引姜戎,哪有今天这些事。
大家开始怀念起幽王了。又是怀念又是生气。最起码,那时我们还能有个太平的日子,最基本的生存底线还有保证。看看现在,鸡犬不宁!
申侯上火,本来这就不是他的本意,他以为一场战斗就解决一切,然后恢复往日的平静和繁荣。哪成想,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后悔呀!交友不慎!
不能这样任事态发展下去,要想办法。
说是不好使了,武力惹的祸还要武力来摆平。
暗暗写信,写秘信。申侯一晚上没睡,写了四封信。
三封信是写给三个诸侯的:北面的晋侯;东面的卫侯;西面的秦君(相当于,不在编制内),名字叫嬴开,最终把周朝掘根的秦始皇嬴政的老祖宗,秦襄公。
第四封信写给了郑伯友的儿子掘突,掘突在郑国,郑国是老郑家的领地。告诉他,你爸死了,是姜戎杀的。
天下诸侯很多,为什么单挑这四家求救?一个是隔着近;二个是关系不错,私交很好。
送信的人一定是精明能干,经过培养锻炼的,有实战的经验。不能像那位老宫女的妈妈,没等露馅自己先慌神。上哪找这样的人?有!你找不到,申侯能找到,手头有货。
以前潜伏在镐京的那些卧底,现在也不用潜伏了,都浮出水面。正好派上用场。选了四个人,带上迷信,趁天黑关城门之前,混出镐京,向目的地而去。
接到信,反映最强烈的就是掘突,这是杀父之仇,连着心连着肝。
掘突二十三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米八五的个头,一身腱子肉。接到申侯的信,看完是悲痛欲绝。老爸死了,爱我疼我我爱我疼的老爸,你死的好惨。
擦干眼泪,血债要用血来偿!
往常最喜欢穿的红色战袍换成白色的,穿麻戴孝,所有的装饰,从衣服到旌旗,全是白色。战车的围栏用白布缠上,白马就那样,其他颜色的马匹全都刷上白色染料。就一个字:哀!
点起精锐部队,战车三百乘,星夜兼程,直奔镐京寻仇。
报仇心切,掘突看见镐京不禁想起父亲,这是父亲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自从老爸在中央任职,一年也不休一次探亲假,有事回来,也是来去冲冲。每一次掘突都会在父亲离去的背影里,流下依依不舍的眼里。只以为再过几年,父亲就退居二线,回到郑国,颐养天年。没成想,上次一别,竟成永诀。
掘突百感交集,报仇心切,恨不得今晚就吃上姜戎俘虏的肉。
攻城!
且慢!一个声音阻止了掘突。一看,是好哥们成谏。
成谏道:我军鞍马劳顿,应该先扎下营盘,休整一下。等到各路诸侯到齐,再发起总攻。
这是非常冷静稳妥的策略,可是,一心想着报仇的掘突,早已失去理智。他坚持现在就打,理由说的也有道理:哀兵必胜!
掘突道:我们一路哭着兵临城下,全军将士士气正旺,正当一鼓作气。况且现在姜戎的部队非常狂傲,骄兵必败!等到诸侯到齐,我军的悲痛劲就过了,正应该趁热打铁。
郑国军队铺天盖地一片白,像雪片云彩一样,无数头领早就得到消息。
可知这支穿着孝服的部队是哪部分的?头领问。
回答:是郑国的掘突。郑伯友的儿子,给他爹报仇来了。
郑伯友?郑伯友!
想起来了,那个变成刺猬的爷们!虎父无犬子,这掘突也不会好对付。不能和他硬磕,我有一计,大家依计行事,我军必胜。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成谏的稳步推进战术在掘突的一鼓作气面前,还真没有绝对的理论优势。那就打!
兵临城下,将至壕边。
怪了,任你如何叫骂,骂爹骂娘,城上毫无反应!
掘突估计自己嗓门大,亲自开骂:狗崽子们,快出来受死!
脾气真好,姜戎守军就是不吭声。打不行,骂行。骂不还手!
不和他们废话,架云梯攻城!
这时候,城外丛林中传来锣声,一支人马喊着口号杀了过来。
这是无数头领的计策,满也速带领本部提前埋伏在丛林之中。
掘突正愁找不到对手,后面上来的也行。催动坐骑,挺枪就扎。
郑国军队一掉头,城上又响起锣声,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孛丁杀出,里应外合,夹击掘突。
没有思想准备,无数头领这一招真管用,郑国军队顾头不顾尾,大败而逃。姜戎不拉倒,一直追,追出去三十多里,这才得胜还城。
掘突惭愧地对成谏说:我不听你的话,打了败仗。现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成谏道:这里距离濮阳很近了,我们先去卫侯那里,和他汇合。卫侯精明老成,一定会有好办法报仇雪恨。
掘突一想,那就走吧。
掘突撤退,姜戎大喜。手下们纷纷敬酒,头领真是军事家。
申侯看见援兵到了,讨逆军到了,正高兴,不成想,这位掘突这么不禁打,收拾东西撤了。心中甚是惆怅。
姜戎将帅在喝庆功宴,申侯躲在家里喝闷酒。他在受着良心的谴责,不知这个局面什么时候才能扭转。
城里的百姓以前是骂他诅咒他,现在有些脾气暴的,夜黑人静的时候,竟然往他家撇石头。申侯没办法,晚上不敢睡床上,睡哪?钻到床下。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三路大军快点来吧!
年轻人就得遭受点挫折,早受挫早受益。你看进股市就赚大钱的最后不跳楼的少,就是不知其中的险恶。
掘突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朝濮阳撤退。日夜兼程,马不停歇。军士可以在车上眯一觉,可怜那些马儿,不能休息,困得只打哈欠。
这些战马都是优良的品种,愣是一直行进,生生地用两天时间就进入濮阳的地界。
远处也有一支队伍开过来。
尘烟滚滚,人山人海。盔明甲亮,旌旗招展。
掘突的部队停止前进,估计不会在这遇见姜戎,但也提防点,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距离拉近,看清楚了,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
最大那杆战旗猎猎作响,上写一个字:卫。
不用说,旗下特有派头的就是卫武公姬和。
这老头你猜多大年纪?八十多岁。依旧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瞧人家保养的,可惜秘方失传,要不光卖这营养药,就发财了。
收到申侯的密信,老头白发不让须眉,亲自走一遭。老头不服老,特爱打抱不平,一听有这热闹,呆不住了。
大家劝,您老在家养个鱼玩个鸟打打牌喝点小酒,多好,一群美女陪您玩,多潇洒,何苦受这份颠簸。高速也没修好,专列更别想,飞机还空中管制坐不成,反正一句话,出门遭罪呀。别去了,派一员大将足以完成任务。
老头生气,净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满嘴新鲜词,听不懂。别说了,这次我一定亲任总司令,过一把冲锋陷阵的瘾。
劝不住,没办法,他是卫国老大,那就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