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嫂子的家里，罗泽和梁浦凡在大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双手规矩的摆在膝前，眼神正直，目不斜视，简直是比平时上课还要乖。
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端了两杯茶水上来，摆在罗泽两人面前。
“你们喝茶。”
小女孩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像深夜窗外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声，像炎热的夏日里屋子外那草丛里面传来虫鸣。
这声音，顿时就让罗泽和梁浦凡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两人连忙微微弯腰说谢谢，特别是梁浦凡，满脸通红，窘迫得一直用手搓着大腿的裤子。
这傻样，罗泽看着都觉得无语。
不过也难怪，小女孩除了声音，人长得也好看。很清秀，小小年纪，黑发长直细腻，皮肤白皙得像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儿，五官秀气小巧惹人恋爱，宽松的校服下面是纤细瘦弱的身躯。有一种看上去弱不禁风，让人充满了上前去抱住她的保护欲。
罗泽笑着说：“你就是悠悠吧。”
女孩点头：“嗯。”
“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
“十三，刚初一。”
“在哪个学校啊。”
“一中。”
“噢？”罗泽笑容更盛：“那还真是巧了，我们也是一中，看来还是我学妹啊。”
听着这寒暄的话，林小悠也感觉亲切了几分，脸上比刚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
梁浦凡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对对对，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一起，但是也就是隔着条马路的事情，以后有事情，随时来找我们，哥哥们罩着你。”
黑道大佬梁浦凡一顿乱吹，胸口拍得砰砰响，差点没把自己的胸脯给拍碎咯。
趁林小悠听着这话愣神的时候，罗泽装作不经意的靠近梁浦凡的耳边，咬牙切齿的小声骂道：“你他妈的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说完，马上又换上了好脸色对着林小悠亲切的笑。
还没等梁浦凡反应过来，那边厨房里的柔嫂子在大声喊小悠。
“悠悠，来，把这碗鸡汤端下去给刘爷爷。”
“好的。”
林小悠应了一声，起身小跑到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开门出去了。
柔嫂子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出去，然后笑着对罗泽两人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好的好的，没事没事，我们不饿。”
罗泽连忙说。
柔嫂子笑容满面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和大表哥一起忙活。
罗泽懒得在客厅里和梁浦凡两个人大眼对小眼，起身走到了阳台边，探头向下看。
这是名城里面的一个环境不错的老小区，都是在名城呆了几十年的老人。
从阳台向下看，有一个老头躺在一个那种老旧的藤椅上面，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左手随着摇摇晃晃的藤椅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着藤椅的扶手。
老头的身边还放着一个残旧的收音机，里面模糊不清放着一些现在没人爱听的老曲子。
好一个悠然自得的小老头。
林小悠捧着汤的身影出现在了下面，她径直走到老头身边，叫醒他，然后把汤递了过去。
罗泽来了兴趣，他看着下面，悄悄竖起了耳朵。
老头看上去很开心，笑得很大声：“哎哟，是小悠，怎么又给我拿汤呀，我都说了不要了。”
林小悠说：“妈妈叫我给你的，你不要，妈妈会说我的。”
老头开始还在坚持，耐不住林小悠的倔脾气，就端着碗撅着嘴，把汤碗递在老头面前就是不说话。
不一会儿，老头就败下阵来，笑呵呵的说：“好好好，我喝我喝...”
说完，伸手接过碗，就往嘴里灌。
林小悠急道：“哎哎哎，刘爷爷你小心点，这刚从锅里出来的，小心烫着啊。”
老头不答，只是仰头咕噜咕噜的一通猛灌，只见他喉结一阵激烈的蠕动，满满的一碗汤水带料，全进了他肚子。
“啊...”老头喝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嚼着嘴里残留的食材，用手随意擦了擦嘴角，大笑着说：“柔姑娘煲的鸡汤还是那么好喝，便宜红头发那小子了，哈哈哈...”
这画面林小悠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却还是像第一次见一样呆呆的说：“刘爷爷，你这牙口，可真好。”
“那是...”老头骄傲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呀，那牙口更好。”
林小悠笑眯眯的，把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附和着说：“对对对，刘爷爷年轻的时候，比张叔叔还要高大还要壮实。”
老头来劲了，音量加大了几倍。
“那可不，我要是还年轻，可没有红头发那小子什么事情了，不过呢...”
“不过啥？”
“我要是还年轻啊，就得看紧点小悠，长这么漂亮，可不能小小年纪，就给别的男孩子骗了去。”
林小悠羞红了脸，一声不吭，抢过了碗就往楼上跑。
剩下老头一个人在后面哈哈大笑，看着小悠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口，视线跟随她爬楼梯的身影缓缓拔高，然后，和罗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老头笑声停了一下，然后又热情挥了挥手。刚刚在上楼的时候，罗泽和他见过了，还互相点了点头，打了一下招呼。
罗泽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收回目光，消失在了阳台边上。
就在罗泽身影消失的那一霎那，楼下老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
晚饭席间，罗泽装作随口提起楼下的那个姓刘的老头。
柔嫂子对罗泽说：“具体详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当初搬到这里的时候，刘伯伯就已经是住这里的了。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当兵的，参加过当年的南边反击战，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的那种。听说是腿受过伤，就退役回来了，因为腿残疾的缘故，再加上年纪大了，他家里那时候也没有父母帮他张罗，就一直没有结婚生孩子。到现在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心肠很好的一个老人，特别喜欢小孩子。小时候见着我家悠悠啊，都会笑呵呵的捏捏她脸蛋。那时候小悠悠怕生，一捏脸就哭，刘伯伯就手忙脚乱着急火燎的去买糖哄孩子，想起来都特好笑。就是，太可怜了，一个老人家没人照顾，我老想着大家邻居的，能照顾就照顾一下。”
“柔嫂子，你心肠真好。”梁浦凡发自内心的赞美。
“嗨，这有什么好的，好人没好报啊。刘伯伯也算是一个好人吧，可是他这样...算了算了，不说了，大家快吃吧...”
大家一起配合着笑闹着翻过刚刚的沉郁。
罗泽笑着之余，心底里，却总觉得有一抹阴影，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