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缓缓张开双目,收敛心神,停止吸纳天地元气。
座下的马车仍在不疾不徐地前进着。
据他们从烈州防线出发,已过去了半月有余,今日刚刚进入平州境内。
“着急了?”
沈清寒抬望一眼,杨清怀也已停止打坐,正含笑看着他。
他无奈地点点头,“每天都只是吸纳元气,满溢后也只能任它慢慢散去,总觉得太浪费了......”
“放心,浪费不了多少。”
杨清怀笑了一声,“你现在境界低微,体内能容纳的天地元气本就没有多少。”
“等你到了海分境,瞬息间吸纳的天地元气就抵得上你现在一天的功夫了。”
见沈寒似乎听进去了,他又接着说道:“非我藏私,只是每个修炼者适用的炼气法诀并不相同。我这里只有金系的法诀,事关重大,不可乱教。”
“等回到真华山拜过老祖,我自然会带你们去藏经阁挑选最适合的炼气诀。”
听杨清怀如此交待,沈清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拱手表示明白了。
陆清英倒是想到了别处,“杨师兄,既然‘炼气’这一过程只是将天地元气提炼至精纯,不同的法诀又有什么差别呢?”
杨清怀没有直接为她解释,而是先看向了沈清寒,“这个问题你想到了吗?”
后者点了点头,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理应如此。修炼光靠埋头努力是不行的,还要多思多想。所谓‘思’......”
“杨师兄——”
陆清英的脸上难得显露了几分无奈的情绪,“你又跑题了。”
杨清怀素来温和平淡,唯一的毛病就是关系熟络之后会变得话痨。
加上沈清寒和陆清英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他在解疑答惑时更忍不住要多说教几句。
“抱歉。”
杨清怀倒也不以为忤,“你这个问题很好。”
“元气无色无味,游离于天地之间时亦没有属性,但是修炼者的身体却不一样。”
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两人,示意他们接话。
沈清寒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有何不同?”
“问得好。不同的修炼者,对五行元素的感知、亲和程度也是千差万别。”
杨清怀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手,手心凝聚出一团耀眼的金光,“就像我,对五行中的金元素感知程度更高,修炼金系的炼气法诀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灵萱师妹天生更亲和于水元素,因此修炼的也是虹月观的水系绝学‘万重烟水决’。”
“反之则会事倍功半,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沈清寒和陆清英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后者再次抛出自己的疑问,“那该如何了解自己更亲和于哪种五行元素呢?”
杨清怀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两人奇怪的眼神,杨清怀只得收手,“在九州东部的某些地方,这是夸赞的意思......”
“咳。话归正传,这个问题很简单,我真华山门中有一组铜钟,名为‘五灵钟’。”
“届时你们只需站在钟前用心感受,五行元素自会催动对应的铜钟发出清鸣。”
“原来如此。”
沈清寒和陆清英连连点头,对尚有一州之隔的真华山更加期待了。
......
平州的地域范围并不大,却是人族凡世都城所在之处。
马车跑出荒野后,没用多久便来到了繁华热闹的都城。
在城门处,马车停下了。
三人先后跳下马车,杨清怀走到车前对车夫拱了拱手,“辛苦刘师傅了。”
车夫连忙下马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能为真华山的高足驾车,乃是小人的福分!”
两人客套几句,车夫又调转车头,朝着烈州的方向赶了回去。
杨清怀三人则要在这里歇息一晚,然后借用真华山驻扎在此城弟子的力量,快速地将沈清寒和陆清英带回真华山。
“天色尚早,你们要不要去市集上逛逛?等入了门,很有可能几年内都没有下山的机会。”
杨清怀转身望着两人,“若单论繁华,这里已经是九州最热闹的人族城市了。”
少年少女早已被道路两边的各种摊贩吸引住,更别说城门内半遮半掩的繁华景象了。
从小到大,他们见过最繁华的人族居处便是烈州防线后的小镇,与这里一比又是地下天上。
杨清怀笑了笑,从袖中取出几块金锭递给二人,“注意莫让贼人摸了去。”
“玩累了就来真华别院找我,问一问路人便能找到。”
沈清寒和陆清英目送他转身走入城内,彼此对视了一眼。
半个月来,两人的关系熟络了不少。虽不至交心,但正常交谈却也无虞。
“你饿吗?”
“......有一点。”
“那我们先找个酒楼。”
杨清怀常年辟谷、久未进食,连吃半个多月的飞禽走兽也不觉得腻味,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只是苦了这对刚入世的少年少女,这两天甚至到了见肉色变的地步。
在烈州防线尝过鲜后,两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酒楼,仗着腰中的几块金锭,也不看价格,很快便点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
陆清英到底是个女孩子,无论何时都要斯文一些。而沈清寒就像是饿鬼投胎,甫一上桌便狼吞虎咽,毫无风度,桌上的菜肴倒有七八成入了他的腹中。
面对少女那略显无奈的目光,沈清寒一抹嘴唇,“好多年没——”
“啊!”
两人隔壁那桌的中年客人忽然高声尖叫,接着紧紧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摇晃着站起身,没走两步便被自己绊倒,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
“菜里有毒!”
不知是哪个客人惊恐地叫了一声,整个酒楼立即陷入了混乱之中。
柜台后的掌柜张目结舌,“这......不可能有毒啊......”
“各位客官且听我说......”
只是此时一片混乱,谁会理会他的解释?
突然的惊变打断了沈清寒的话,而后又听到有人喊菜里有毒,他顿时脸色大变。
“别紧张,有毒早发了。”陆清英冷淡地说道。
她只比沈清寒大一岁,此时淡定得倒像是他的长辈。
当然,其中也不乏沈清寒一个人吃掉了大部分菜肴却没有毒发的原因。她望了望隔壁那桌剩下的菜,基本都已经吃完了。
那人还在地上抽搐,只是幅度小了不少。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唯恐避之不及,陆清英和沈清寒却蹲到他身旁,一人按住一边。
观察了一会儿后,沈清寒抓起几支筷子横塞进他的口中。
“呜呜呜——”
那人含糊不清地嚎叫着,却也慢慢平静下来,口中的筷子和附近地面上都沾满了他的口水。
其余的客人在一旁观望着,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看起来像是羊角风啊?”
很快又有人重复了这句话,大部分客人都松了口气,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清寒和陆清英则是没事人一般拍了拍手,又回到饭桌上继续吃菜。
“怎么突然就犯羊角风了?”
“大抵是乱说话咬到了舌头。”
酒楼的掌柜先安抚好其他客人,最后捧着一坛酒来到了沈清寒的桌上。
“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真心实意地感激道,“要不是两位少侠及时出手,小老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我珍藏了三十多年的龙凤酒,还有这桌菜,一并送给两位少侠了!”
沈清寒先是一怔,接着便笑纳了。
“掌柜的——”
掌柜正要离开,却听那名少侠又将他叫住。
沈清寒伸出手指在桌上转了一圈,“同样的菜再来一份,她还没吃够。”
旁边摆着几枚亮眼的金锭,一如少年脸上那和煦的笑容。
“会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