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夜色比沈清寒期待的还要深沉。保险起见，他还是等到了子夜时分。
小院里没有亮灯，一片昏暗。只是借助出色的夜视能力，沈清寒看到那几名妖族依然在院中坐着，连姿势也未变过。
路上行人零落，大多都是途经此处的外来者。
“陆师姐，金师弟。”
他收回目光，望向身旁面带忧色的两人，“放心吧，我只是去探查一番罢了，不会与之交战的。”
沈清寒五行俱通，手段千变万化，确实是最适合探查的人。即便他失手被发现，一心要逃对方也很难将他拦下。
两人缓缓点头，沈清寒又正色道：“就像方才所说的那样，我若没有主动求助，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手。”
“尤其是你，金师弟。”
他神情严肃，“你要记住，我是惜命之人，远不至于舍生取义。”
“你若未得信号便出手，反而是害我。”
金清钧郑重道：“师兄放心，师弟明白了。”
沈清寒微微颔首，转头便望向了陆清英，“师姐看好他。”
“师兄——”
金清钧十分不满，陆清英则又点了点头。
沈清寒对两人笑笑，转身下了楼。
小院距离三人藏身的客栈不过百步距离。他收敛全身灵力，随着路过的行脚商从院门外走过。
五名人形妖族已然完全化形，其实力的下限已经可以确定了。
他们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一名雷鸣境与六名云腾境的修炼者，自身的实力定然也远在这七人之上。
沈清寒也没蠢到跳出去正面试探他们的实力。以一敌多，赢了自然威风，但输了的结果却是他承受不起的。
上一次失败的经历他还记忆犹新。
跟着那名行脚商一路走到数百步外，沈清寒身形一动，又藏入阴影中。
那名行脚商人回头望了一眼后，又多望了好几眼，接着脸色煞白，走得比跑得还快。
沈清寒暗道一声抱歉，同时向着小院摸去。他靠在院墙上，小心地展开自身神识。
仅凭神识感应，那五名人形妖族与普通的人族并无任何差别。
他沉思片刻，以无相诀相辅，施展了一个水镜术。
他手心中飞出一团无形无质的元气，一分为二。
一团在他面前变薄变大，渐成镜形；另一团则悄然浮空，飞到院中五名妖族的面前。
沈清寒屏气凝神，“成败在此一举了。”
气团停留在五名妖族身前，凭借一丝元气，与另一边沈清寒面前的水镜相连，水镜上立刻浮现出院中的场景来。
实在是水镜术距离有限，不然他也不需要以身犯险，靠得如此之近。
在水镜术连通的一刹那，居中的那名妖族眼珠子转了转，令院外沈清寒的呼吸也停滞片刻。
“大人？”
身旁另一名妖族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状。
“无事。”
他摇摇头，“大抵是错觉罢。”
“侥幸逃脱的那人，看起来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另一名妖族应道：“今夜不回，明早也应该回来了。”
“回与不回都不重要，我们要的是情报，莫让他暴露了我们即可。”
“大人所言极是。”
五名妖族的一言一行，都清晰地传到了院外沈清寒的眼前。他紧盯着中间那名被唤做“大人”的妖族，此妖最令他看不透。
他又控制气团在院中四处绕了绕，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几名真华弟子的尸体。
若不是梁道芳侥幸摊上了传信之职，恐怕此时也会赤条条地死在此处。
沈清寒心中叹息一声，一时半会儿却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气团飘回前院，几名妖族又恢复了沉默。
沈清寒心知今夜怕是探查不到更多的情报了，决定收手。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路口走来三个行人。从他们身上毫不掩饰的灵力波动来看，正是修炼者无疑。
而他们的目的地，似乎就是这座小院。
沈清寒与院中诸妖皆是精神一振，又同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难道是乔装了的真华弟子吗？”
沈清寒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待那几人走近，他忍不住暗叹一声，“真是巧啊。”
这几人人正是白日里带走那头青牛妖尸身的修炼者，不知为何只来了其中的三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几人还是驻扎在当地的固定弟子，此时却与沈清寒三人一般，同样出现在了百里外的小镇中。
“王师兄，是这里吗？”
“就是前方那座小院。”
“这么迟了，那些真华弟子不会歇息了吧？”
“无妨，我跟他们很熟了。”
几人的声音也不掩饰，似乎是刻意要叫醒院中的真华弟子。
只是他们的期待落空了，平日那些热情的真华弟子并没有出来迎接。
“一头化形了的青牛妖，据说在真华山能换到五枚玉叶呢。”
“不过我们又不是真华弟子，只能低价作卖了。”
“只需三枚锻体丹，怎样也划算吧？”
几人刻意的话语没有引出那几名伪装的妖族，却令暗中的沈清寒苦笑不已，“原来如此......”
这是千百年来，真华弟子与山外普通的修炼者约定俗成的暗中交易。
山外之人为真华弟子提供充当战功的妖族尸身，真华弟子则用山外极难得到的各样丹药、功法与之交换。
虽然真华弟子提出的价格并不划算，但对普通小门小派的修炼者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实惠了。双方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交易很难光明正大，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因此几人不远百里，连夜赶到此处进行交易。
没有等到出门相迎，他们一路走到院门前，才看见院内正襟危坐的几名陌生真华弟子。
几个熟人皆是不在，三人不由面面相觑，“敢问......梁道芳师弟可在此处？”
中间那名妖族淡淡望着他们，“梁师弟出去了，还未回来。你们是何人？”
“呃......我们是他的朋友。”
其中一人拱了拱手，“既然梁师弟不在，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
“慢着，梁师弟虽不在，但你们的来意我已明白。你身后那头青牛妖的尸身，我们要了。”
三人立即大喜，却听中间那名真华弟子又说道：“连师弟，你去后院取三枚锻体丹来。”
“三位先进来坐会儿吧。”
透过面前的水镜，沈清寒清晰地看到三人毫无防备地走进院子里，接着被暴起发难的几名妖族轻松杀死，地上只是多了一大滩血液。
“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是！”
沈清寒却是松了口气。
几名妖族发起突袭，只求速战速决，因此并不会刻意留有余力。
沈清寒观察过后，确定只有中间那名妖族的实力在他之上。
正面作战，五人一齐围上，他胜算很低。但全力逃命的话，对方也是杀他不得。
“为保万无一失，接下来只需回到客栈里，等梁道芳带援兵过来即可。”
沈清寒心念一转，散去身前的水镜术，院中那团元气也直接消散于天地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等了一会儿，待路上又走来一个普通人，才悄然跟了过去。
对方是个面相普通的中年汉子，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沈清寒，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少年对他露出善意的微笑，他也就回过了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小院正门。
沈清寒松了口气，前面那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人，人带过来了。”
话音未落，院中五道身影同时暴起冲杀出来，堵住了沈清寒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