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还是刘羽风第一次在现实中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赵思微。说是战友情谊,其实两人从认识到分开,不过是现实世界里几十分钟的时间,就算换到峡谷世界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天。
上了大学便颓废的自己,完全没什么时间概念,四年时间很长,上课,翘课,打游戏,打篮球,吃外卖,一天的时光会很快地在嬉笑之间悄悄溜走。偶尔感觉到时间的紧迫,也只是在期末备考的时候。他之前不曾知道一天的相处也会成为战友,一天的相识也会让你想去拼命救她。
刘羽风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楚赵思微的样子,脑海中回想到大一的时候,被舍友拉着要去一睹网球女神的英姿。
周身没有一丝赘肉的高挑匀称身材,仿佛和网球服是天生的绝配,短裙下那双向着肆意炫耀的长腿,令在场多少的男生血脉喷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点缀着迷人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完全不施粉黛的面庞上,时刻洋溢着自信又傲娇的笑容,绽放着青春活力的万丈光芒。像极了身穿“青春决赛季”皮肤,满是青春运动风的花木兰。更神似身披“冠军飞将”的白金色铠甲,手持赤金色长剑,出场即自带耀眼光环的巾帼女英雄。
记忆中赵思微的形象与那峡谷世界中花木兰的剪影慢慢重叠,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王子辰,你真的确定我们可以救回思微吗?我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预感,一旦我们踏上了征途,便是不归之路,迎接我们的唯有旷日持久的战斗。”刘羽风话锋一转,“你那追女生的三分钟热度,真的可以坚持吗?”
王子辰一巴掌排在刘羽风后脑勺:“好好说话,我差点以为你精神分裂了,前半句还给我装深沉,玩中二,后半句就不正经地嘲讽我。我王子辰还真的告诉你,我虽然花心薄情,但是我讲义气,要不是赵思微,我们谁都回不来。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救回思微。”
话刚出口,王子辰就双手合十,碎碎念着:“老天爷,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耶稣基督,反正东方西方众神听说我,我不是想用自己的命换思微,我就是打个比方,您们老人家千万别当真哈,您还是让我做其他的吧,感谢您嘞。”
王子辰这一顿操作真是把刘羽风逗笑了,伸手胡乱地拨弄王子辰的头发:“好了,你这贱命不值一分钱,老天爷见你都心烦,才不会收你。”
“手拿走!别搞乱我发型。”王子辰激烈地抗议。
刘羽风说笑之间恰好看见思微的主治大夫走了出来,便急切地上前问询:“您好大夫,我们是思微的朋友和亲戚,我想问下思微现在情况如何?”
只见大夫摇头叹息,眼神中满是哀伤,沉默片刻才开口:“情况不是很乐观,病人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高级神经活动,脑电图呈微弱的杂散波形,初步诊断,很可能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哦,那就好,那就好。”刘羽风脱口而出,吓了大夫一跳。大夫正在戴眼镜的手一个没拿稳,将眼镜摔在了地上,镜片脱框而出。
“这……”刘羽风急忙帮大夫捡起眼镜,看到镜片已经碎裂,叹了口气说,“大夫您不要太过操劳,手都抖成这样了,还是多休息休息。”
王子辰在旁边差点笑了出来,暗自嘲笑刘羽风还真是缺根筋,这大夫哪里是累的,明明是被你吓的,哪有听到自己朋友成植物人还叫好的。
刘羽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啊,大夫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是没有生命危险还是值得庆幸的,就算是植物人,有我们这些朋友在,思微也总会恢复的。”
“哦……原来这样啊。”大夫不失礼貌地尬笑,用奇怪的眼神重新打量着刘羽风和王子辰。
等到大夫走后,刘羽风惊慌地对王子辰说:“刚才大夫那眼神是不是误会我们了?我怎么从那眼神里读到了恐惧呢?不会是因为我刚刚那么说,大夫把我们当成坏人了吧,那种致使思微昏迷,还想让思微永远都开不了口的坏人。”
“你那么说话,谁还能把你当好人啊?”王子辰已经无力吐槽。
刘羽风给自己辩解说:“我们之前分析的可是思微脑死亡啊,现在是植物人,这好太多了啊。脑死亡是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死亡。脑死亡者,无自主呼吸,脑电图呈一条直线,思微现在的脑电图虽然微弱,但起码还有杂散的波形。之前我还担心,如果思微被诊断为脑死亡可怎么办,脑死亡已经是现代医学对于死亡的判定标准,这样的话,思微的肉体也最多保留72个小时,那我们便只有72个小时可用来救思微,难比登天啊。”
“想不到你这废柴对医学还这么了解。”王子辰抱拳作佩服状。
“行了,我这废柴废就废在杂而不精,啥都会一点,啥都不精通。对我来讲,所学专业和其他学科专业没啥两样,所以咱电院老师和同学们当然会觉得我废柴。”刘羽风说到这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心酸,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消极的念头,毕竟自己可是灭过一个二次元世界,现在还要再从二次元世界里捞人的人,怎会斤斤计较旁人的看法?
“我这手机是坏了吗?”王子辰举着手机一通乱点,“时间怎么停止不走了?头条APP点开都是一堆乱码。”
刘羽风拿出自己手机,也发现了相近的情况。伸手胡乱地摸着王子辰,口中念叨着:“不会是我们在游戏世界的所为,影响到了现实世界的网络运行吧?”
“不会吧?我们撑死了影响到一个游戏,怎么还能搞这么大的幺蛾子?你想多了吧。”王子辰完全不以为然。
“对了,你听说过沧海世界吗?”刘羽风突然想到了峡谷之中妲己等人的对话。
王子辰摇摇头:“什么沧海?听起来也跟个游戏一样。”
“游戏?”
“是啊,反正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的世界’这种沙盒游戏。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思微不会是又穿越到‘沧海世界’那个游戏里了吧?”王子辰脑洞大开,心里想着,难道我们也要跟着再穿一次游戏吗?
“我怎么没想到沧海世界是个游戏呢?”刘羽风自言自语着,一种可怕的想法从刘羽风心底升起:“如果说沧海世界等于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而沧海世界又是一个游戏的话,那岂不是说我们人类也全都处在游戏之中?那创造这个沧海游戏世界的,便是……造物主?”
刘羽风越想越害怕,他害怕的并不是这种解释的荒诞性,而是这个解释的合理性,完美契合当日妲己所言的合理性。刘羽风晃着脑袋,努力地想要把这个想法甩掉,却使得其中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扎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