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了。
今天是星期天，本应下去学校的，但林岚今天不打算去。
林曦在房间写作业，刘婉苑在田间除草，林华中房中休息。
林岚透过门缝，瞧见父亲那日渐消瘦的背影，蜷缩在床上，身体隐隐颤抖着，在极力忍受着病魔带来的痛苦。
林岚默默地将门掩上，这一刻，林岚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抉择。
近傍晚，刘婉苑才从田间，赶回。
饭已经做好，菜也已摆在桌上，三菜一汤，林岚自个完成的。
“妈。假如在路上碰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而恰巧你又有非常紧急的事，你会怎么做？”林岚问道。
“先救人啊。”刘婉苑没多想地回道。
“可如果你本身所做的事，对你一生的命运会有影响呢。”
“先救人。能改变自身命运的事不止一件，这次错过了还会有下次。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没了。”刘婉苑目光撒向房门上，房中她爱慕的人，如今却蜷缩在床上，饱受病魔的摧残，或将时日无多。
她心中痛楚，却又无可奈何。
她花费了好长时间劝林华中去化疗，但每每都被对方安抚，被劝退的反而是她。
林华中想得开，看得也开。
如果可以，刘婉苑希望那个被病魔折磨的人是她自己。
“我明白了。”林岚低语。
“哥，你今天不去学校，老师会不会责罚你啊？”电饭煲里，熬有鸡汤粥，这是为林华中准备的，林曦边盛，边问道，声音却是嘶哑的。
她的眼眶是红肿的，未有消退，应该又偷偷哭过。
“没事，我请过假了。”林岚回道，虽然他没手机，但是家里有电话，从司兰山回来时便已打过电话。
“虽然你们父亲出了这档子事，但你们学习不能落下，知道？”刘婉苑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尽管知道孩子们心情受到影响，但是她不能倒下。一个家庭，总要有根柱子撑着。所以在孩子面前，她没有表现出过度哀伤的情绪。
“知道。”两人应道。
林曦推开房门，将粥端给林华中。后者如今食欲不佳，有时甚至点滴未进，这碗粥若能喝掉小部分，便已是谢天谢地了。
“爸，喝粥啦。”林曦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曦啊，你哥没去学校？”林华中忍着疼痛，从床上坐起，声音有夹带着一丝痛楚。
“没呢，哥请过假了。”林曦舀一勺粥，打算喂进父亲嘴里，却被林华中制止了。
“爸爸，又没老，自己来就行。”林华中接过粥，直接对着碗喝了一口。
“这粥，你熬的？”林华中问道。
“哥熬的。”
“倒是有你母亲当年的手艺。”林华中，笑道。
“你才知道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啊，按理说你烧的饭我也吃过几次，怎么就今天才发现，原来味道竟还不错。”林华中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岚，又看看身前的林曦，内心，有满足，有欣慰，也有感叹。
“既然味道不错，那就喝光咯。”林岚走进来，瞅了眼林华中手中的饭碗，开口道。
“好……”林华中将碗中剩下的粥，一饮而尽。
“小曦，你先去吃饭，这里有我。”林岚目光撒向林曦，柔声道。
林曦出去后，房间內便只剩林岚，林华中。
“要不要再来一碗，电饭煲里还有好多呢。”林岚接过碗，问道。
“那就再来一碗。”林华中其实没什么胃口的，先前一碗都是撑着喝下去的。
林岚再去盛了一碗过来。
“小岚，我们这样的家庭，读书是唯一的出路。现在这个社会啊，都讲学历的，有学历才能有好的工作。”林华中将粥喝完，顿了片刻，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凡事要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去做。”
“我知道。”林岚应道。
……。
星期一，阴。
林岚迈着沉重地步伐踏进了华语中学，天空乌云重重，苍穹之下是如此压抑。
林岚没有回805班，直接去了校长室。
“你说你，之前犯的事才过去多久，现在又弄这么一出。”校长拿出一叠相片，扔在林岚面前桌子上。
林岚拿过照片看了下，居然是上星期五与那群摩托人打架的画面。
“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置才好。”校长气愤地开口。
“此事我一力承担，轩宇是我怂恿的，他是无辜的。”林岚开口，至于照片是又是谁拍的？又是谁给校长的？林岚对这些已经不在意了。
“好好好，讲义气是吧！这件事传出去，他人怎么评论我们学校？说我们学校教出的学生只会在街头与他人斗殴，之前所得名誉毁于旦夕，从此被安上一个污点。”校长越说越来气。
“是我不对，所以我决定退学。”林岚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也是他来校目的。
“退学就能解决问题？嗯……你说什么？退学！”校长太过气愤地缘故，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不再考虑一下？”
“已经五思过了。”林岚回道。
“你父母知道？”
“知道。”
课间，校篮球场。
“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柳潇潇祈愿道，林岚将父亲以及退学的事告诉了柳潇潇，轩宇，保留了修炼的事。
“但愿吧。”林岚自修炼那一刻起，内心对父亲的病情没有那么担心了，他相信只要努力修炼一定能治好父亲。
“真的，不读了？”轩宇问道。上星期五打架之后，他去医院看了，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胫骨。
“是啊。”林岚长长舒了口气，想将胸中的那抹压抑一同吐出。
“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轩宇眼眶通红，抿着嘴，一抹不舍写在脸上。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林岚看向轩宇，许下承诺，又见轩宇满脸表情，不由打趣起来。
“大老爷们，别这样好不好。幸好你不是女的，不然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轩宇一脸愁容，喜乐参半，半响也没吐出个所以然。
“磨磨唧唧的，跟个小女孩似得。”柳潇潇调侃道。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柳潇潇看向林岚，目光中有心痛，有不舍。
林岚见那样的神情，不由一呆。身子一仰，躺在球场上。
“你们梦想是什么？”林岚问道，随后又自个说了起来。
“我的梦想很简单，考个差不多的大学，找份差不多的工作，赚差不多的钱……。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林岚幽幽一叹，随后又开朗起来。
“但古人也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即便是沧海绝境，也有遇青山的一天。”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柳潇潇默默地重复一遍，似有感触。
“我梦想，跟你差不多。”轩宇幽幽地说道。
“那从今以后，你可得好好读书了。”林岚拍了拍轩宇，随后目光落在柳潇潇身上，开口道。
“你呢，梦想是什么？”
“我？我没梦想啊。”柳潇潇回道。
“人都有梦想的啊。”轩宇强调道。
柳潇潇沉默了，没有再回答。
“潇潇，有些事若一直憋在心里，会将人憋坏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当聆听的观众，甚至说不定还可以出谋划策。”林岚语气轻柔，关怀。
“我，我能有什么事？”柳潇潇虽然在笑，但却更似笑自己。
轩宇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林岚。
“嘴硬。你从其他学校转来，独自租一栋房，两次家长会，都不见你父母。我猜要不是你与父母闹了矛盾，要么就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