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县教育局统一抽调老师阅卷。联中有一个数学老师的阅卷名额,虽说原则上中考阅卷不能选派初三教师,但江春年和欧浅浅都是既给初二年级代课,又给初三年级代课,倘若就此放弃这一名额,周校长又觉得似乎有点吃亏。考虑到江春年是联中负责人,在外也有些名声,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在初三代课,一旦让人发觉,这个名额就要作废。周校长权衡再三,决定让欧浅浅去参加阅卷。
江春年当时就提出反对意见,他的理由是:今年是联中第一次参加中考,这次考试成绩的好坏,直接决定着联中以后的命运。而阅卷老师手松一分还是手紧一分,又直接决定着考生的命运。欧老师教学能力出众,但社会经验不足,所以,这次阅卷不如让他江春年去参加。
周校长却不以为然,他反驳道:“江老师,你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这是数学试卷,又不是语文政治历史!答案是统一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谁还敢把对的给判成错的?我们还是要相信上级,相信绝大部分教师还是好同志嘛!要是你去了能给咱联中多判出几个满分来,那我就派你去!”
听周校长这样一说,江春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看到周校长不打算改变决定,立刻就坡下驴哈哈一笑:“那我可保证不了!不过,周校长,咱联中的老师们一个个都很辛苦,我先不说初二,就说初三老师,哪个不是夜以继日辛苦劳累?连做梦都想着怎么才能把学生教好?现在欧老师去阅卷挣补助了,其他老师的心情领导您也得考虑考虑啊!”
江春年这一番话说到了老师们的心坎上。众所周知,中考阅卷虽然辛苦,但是待遇相当不错,不光吃得好住得好,阅卷结束后还有一笔补助。现在,人们觉得欧浅浅这是捡了个美差。
周校长恍然大悟,他心中暗骂:都说当老师的爱算计,看来真没说错!平时看联中这帮老师们勤勤恳恳、非常敬业,原来也这么事儿多!不过,他也想到这可能是江春年在怂恿大家,这小子太爱煽风点火了!
心里这么想,周校长脸上依旧满面笑容,他和气地说道:“大家的辛苦我都知道!放心吧!联校不会亏待大家,大夏天的,天气炎热,给联中的老师每人发三百元福利!等中考成绩出来以后,如果考得好,联校和乡里头还会有重奖!”
金县现在已经改名为金州市,下辖十六个县区。今年金州市的中考阅卷安排在市区东南十公里外的东湖疗养中心。东湖村依山傍水,又发现了丰富的地热资源,渐渐发展成为金州东南部有名的温泉疗养胜地。而在若干疗养中心里,东湖疗养中心无论建筑规模还是内部设施,都是首屈一指。它是省工会建立的一个疗养院,每年都有来自全省各地的劳动模范、老干部来这里休养。
所有阅卷老师都要在前一天下午四点前报到。欧浅浅下午两点到达东湖疗养中心的时候,一些外地的老师早已经到了。她去报到处领工作证,却发现玉浩正坐在那儿给大家发证。
玉浩看见欧浅浅也是一愣,但是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两人只是相视一笑。玉浩把工作证给了欧浅浅,然后伸手一指旁边:“住宿安排在那边。”
工作人员早已经把所有阅卷老师的房间安排妥当,欧浅浅拿了房间钥匙,就往楼上走去。今年阅卷占用了疗养中心东边的整幢楼。这幢楼一共六层,第一层东边是餐厅,西边是泳池,第二层是中考阅卷中心管理人员工作住宿的地方,三四层房间供阅卷老师住宿,第五层是两个大型的会议室,阅卷就在这里进行,顶楼则是一处多功能活动室。第一层到第三层的楼梯口都安装上了铁栅门,每一道铁栅门都有专人把守。
欧浅浅走到房间门口,只见房门上贴着一个字条,字条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她,另一个是马清芳。看来这是跟她同住的女教师了。她打开房门,一股水放置久了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房间有些潮湿,她上前把窗户打开,房间里的气味这才好了一些。
房间里有热水,还有一个可以泡澡的大浴缸。欧浅浅很高兴,这下可以每天洗个热水澡了!至于浴缸,她肯定不打算用。
下午四点,所有阅卷老师都到五楼会议室集中。参加阅卷的老师大约有一百五十多人,阅卷中心的管理人员讲了阅卷的纪律和其他注意事项,欧浅浅发现玉浩也坐在主席台的最边上。
阅卷工作虽说辛苦,每天都要走笔如飞,用眼如神,但大家都是一线教师,平时每天也是不断地批改作业,所以并不觉得这工作有多累。早上八点开始阅卷,中午吃饭时间只有一小时,下午一点就又开始阅卷,一直到下午五点。餐厅五点半就开饭了,吃完饭的老师们无所事事,平时每天吃粉笔灰,忙得顾头不顾尾,现在可是有了这大把的休闲时光,大家都觉得非常幸福惬意。
刚开始几天晚饭后这段时间,欧浅浅和同室的马清芳会一起出来散步。这时,欧浅浅会看到正在院子凉亭那坐着的玉浩。于是,三人就坐在一起聊天,大家都是年轻人,也能说到一块儿。再过了两天,马清芳遇到一个叫栗志峰的校友,马清芳就不跟欧浅浅作伴了,一结束工作就去找栗志峰,两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一起去游泳,就跟情侣一样。
落单了的欧浅浅倒也无所谓,她就一个人散步。不过,她每天都能在院子里看到玉浩,遇到了两人就说会儿话。疗养中心的环境非常好,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鸟语花香,潺潺流水,尤其是在美丽的月夜,灯光和月光照在这些美丽的景物上,也洒在这一对美丽的年轻人的身上,更是充满了令人难忘的诗情画意!
现在,阅卷老师们对这里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工作结束后,有的人去散步,有的人去游泳,还有胆儿大的去西楼跳舞。马清芳回宿舍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每次欧浅浅都能听到栗志峰送她回来的声音。
这天马清芳回来之后,欧浅浅刚洗了澡躺下。马清芳神秘地对欧浅浅说道:“欧老师,你知道吗?某某县那个女老师,还有某某县那个男老师,都被驱逐回去了!”
“驱逐?为什么呀?”欧浅浅不解地问。
“还能为什么?”马清芳不屑地说,“真给教师丢脸!这俩货在游泳池里干那事,以为别人看不见,结果很多人都看见了!”马清芳早已经结婚,说起这些话来很自然。
“啊?还有这事?”欧浅浅听了有些脸发烧,她没想到教师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
“就是啊!听说第一天两人就在泳池里摸摸索索的,越来越胆大,竟然来真的了!”
“那他们活该!留着这种人丢脸!”
“是!要是恋爱,也能勉强说是一时冲动,可他俩都有家!再说了,泳池里又不是只有咱们阅卷老师,还有许多来疗养的人呢!让人家怎么看咱教育界?”
这件事的发生以及自己的一些遭遇,让欧浅浅更加深信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品行和他的职业没有任何关系。品行修养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职业而改变!教师的职业的确非常神圣,但并不意味着老师里面就没有坏人!
她想起刚才还跟玉浩一起聊天散步,但是玉浩一个字也没提这事。看来,他还真是个稳当的人,不拿工作去八卦,不在背后说是非。欧浅浅对玉浩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
毫无疑问,玉浩非常喜欢她。无论玉浩看她时的眼神,还是跟她说话时的声音,无一不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温情与爱意。那次他俩从假山边走过的时候,她脚下一滑差一点摔倒,玉浩神速地扶住了她。虽然是晚上,那一刻她还是明显地看出玉浩的脸腾地红了。而她的心中,也似乎有电流瞬间通过!
她知道也相信,玉浩的心里充满了情意。那就等着玉浩说出口吧!像玉浩这样靠得住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