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生看了一眼张一男,用目光询问他去不去。张一男闭了一下眼表示愿意去,潘小生便扭过头对牛娜娜说:“好,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刚好老大这几天也神神叨叨的,像撞见了鬼一样,让算卦的给他开导开导。”
牛娜娜笑着说:“什么算卦的呀,人家现在是主持,法号慧叶,刚才不是给你看了名片吗?听说这个慧叶本名叫刘芳,在桥头广场跟着师傅这几年也挣了不少的钱,后来师傅去了云南大理,她便将中山尼姑庵通过当地村委会租了下来。重新装修后,带着几个同门入住庵中,自任主持。自开庵以来便香火不断。听说她非常神奇,曾准确预测过好几个名流的未来之路,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大家一会儿去见了她就知道了。”
贾一楠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对张一男说:“一会儿你们去吧,我回家看下孩子。”潘小生忙插话道,“别啊,姐姐你不去多没意思啊,同路还不舍伴呢,待会儿去看看吧。”
张一男也扫了贾一楠一眼,冷冷地说:“去吧,算算你那个大明村到底能发展个啥样?嘿嘿……”
贾一楠恶狠狠地白了张一男一眼,“好,去就去。你倒是应该好好算算,赶紧让人家给你治下病,省得整天阴死阳活的。”
张一男猛地喝了一杯酒,随即低下头不说话了。潘小生急忙圆场,给两人敬起酒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一男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窜,他大喊了一声,“啊,疼死我了!”便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众人乱成一团,贾一楠掐住张一男的仁中,见他一动不动便试了下他的鼻息,感觉还算正常,便对众人说:“是昏过去了,但呼吸正常,大家别动他,潘小生快打120啊!”
呼啸而至的急救车又将张一男送进了永州市人民医院。当张一男再次醒来时,他的头上又被缠满了纱布,郝艳霞告诉张一男,他的头部被再次微创手术,然而医生们忙了几个钟头却一无所获,检查一切都很正常。
张一男的症状如初,他昏倒的频率间隔时间越来越短。郝艳霞已将他的摩托车钥匙藏了起来,想想如果骑上这车子昏倒,那将是多么可怕!张一男被迫每天停在电器商场。晚上他会痛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起来只能吃下一点东西,然后就瞌睡的不行。太阳出来后,肖光荣便将躺椅给他展开,张一男追着阳光,会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他总是半睡半醒,那个小叶状的三个金点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地出现一下,伴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刺痛,像闪电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期间郝艳霞给张一男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她声泪俱下诉说了自己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对孩子们的不舍。张一男也哭了,他抱住郝艳霞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抽泣着说道:“不怪你,都怪我迷失了自己,对你关心太少了,如今我成了这个样子,孩子尚小你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咱爸脾气不好,你让着他点,别和他计较……”
不等张一男把话说完,郝艳霞已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喊道:“我不要你这样说,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是我们的天,我们全家人都为你自豪!不行,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啊!”
……
郝艳霞发动了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四处打听,为张一男遍访名医。然而中药西药吃了无数,张一男依然很难振作起来,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日半睡半醒的张一男猛然间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肖光荣和曹林,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神情暧昧,肖光荣甚至还亲吻一下曹林,“咯咯”笑个不停的曹林还用手指了张一男一下,意思是那儿还有个活人呢,肖光荣嘴一撇,依然我行我素,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张一男本想呵斥肖光荣两句,“你tmd是有老婆的人,你在干啥呢?人家曹林还没出嫁,你想害死人家啊!”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头部又一阵剧烈刺痛,逼迫着他必须保持安静,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这两个人。
电器商场的营业额并没有因为他的病受到影响,这让张一男稍微安心了一点。但是单位的工作他是干不成了,冯飞鸿局长来看他的时候,那天他的精神竟出奇得好,以至于他说出不想干站长的话时,冯局长竟一口拒绝了。她还一再嘱咐曹林多干一点工作,替张一男减轻点压力。张一男见冯局长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最可气的是那个农电股的股长胖子张居然在他们临走时拍了拍张一男的脑袋奸笑着说:“别装病了,差不多就行了啊,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张一男气得想骂人,但他真的是连骂人的劲头都没有了。
一个月后潘小生不顾张一男的反对,将他抱上车直奔中山尼姑庵。
山路崎岖,车子开了不久便被迫停了下来。潘小生背起张一男沿着蜿蜒山路,艰难地行进……
走了一个多钟头,两人才进了中山尼姑庵的大门。一阵阵沉闷的钟声敲响,几个头戴青布帽的尼姑正跪在大厅内做着功课,潘小生显然已来过几次他和看门人很熟,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主持房间。
疲惫羸弱的张一男靠在潘小生的肩头,被他半拥着走进了房间。刘芳正在桌前写着什么,看见潘小生,眼角一跳,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随即便冷若冰霜。
“来了,请坐。”刘芳的声音阴冷得像从地宫里传来的一般。
张一男点了一下头,便急切地坐在椅子上,喘起了粗气。
潘小生朝刘芳讨好地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张一男。刘芳点了下头,潘小生便自个儿倒了杯水走了出去。
“把手给我。?”刘芳的话依旧阴冷得好似不认识张一男一般。
张一男顺从地将手伸了过去,刘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儿,用快如闪电的手法,另一只手已将三支银针同时插入张一男的手心。
一阵电刺般的感觉,从手心直奔张一男的大脑,他觉得后脑勺那三个头穴像要崩出来一般。
张一男觉得丹田中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一直向上涌动,感觉它们像在冲撞着什么,是那样锲而不舍,是那样无畏无惧……
半炷香的功夫,张一男的头部恢复了平静,他的脸变得潮红起来,他甚至觉得肚子好饿,这是得病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刘芳闪电般地拔出了那三根银针,又如法炮制,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进行着刚才的动作。这一次感觉明显不如上次那么强烈,张一男偷眼看了一下刘芳,他吓了一跳,坐在他面前的刘芳嘴里吐出长长的,类似蛇信般的东西突出突进,摇曳晃动,极其恐怖。
张一男心中一凛,觉得寒气逼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那个白胡子老头又出现在远处的祥云中,他依旧用佛尘拨开云层露出他慈祥的笑容。张一男急着问道:“仙师指点我一下吧。”只见白胡子仙者并不答话,用佛尘又在天空中划出了三个金光点,依旧是小叶的形状……
许久张一男才从昏睡中醒过来,他已被抱在了床上,身上盖着一条青色的薄被。
张一男动了动手脚,已感觉轻快了好多,他下了床穿好鞋子,正欲走出门去,却听到了里间传来一阵说话声。
张一男侧耳细听,依稀听到刘芳在说话,“以后少到我这儿来。”又听潘小生说,“那我想你怎么办?”里边一阵沉默,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张一男无心理会这些男男女女的私事,他走出房间,一阵山风吹来顿感神清气爽,旁边殿里尼姑的诵经声吸引了他。
张一男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众尼姑见他进来并不理会,只是专心地念经。张一男走到大殿侧的书案旁,信手拿起了一本书,翻了起来,在书的第一页那个他熟悉的图案突然出现了,张一男瞪大了眼睛急速地翻了起来。这是一本讲述中山小叶派练功的书籍,张一男翻了几页,半懂不懂地读着。
“谁让你动这些书?”一声阴冷地呵斥,把张一男惊起,他急忙将书合上放回原处。刘芳已快步走来,像赶苍蝇一样,挥袖对他拂来,“出去,出去!”
张一男尴尬地走了出去,正好碰到潘小生从一旁的厕所中出来。潘小生笑道:“碰了一鼻子灰吧?这刘芳如今六亲不认,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呢。今日肯为你出手治病,尚是念在我多年积累之感情。唉,奶奶的!”
张一男并不搭话,他又看了看庵中的四周,突然看出这院子都好似一个小树叶形。
“了未了之缘!”他突然想起白胡子老者的话,“啊!莫非这便是我张一男的了缘之处?”
张一男想到此处,又返身走进大殿内对刘芳说道:“慧叶主持,请你过来看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