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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如玉般纯洁美好

剧组的进程还算不错,一段时间后,在北京取景的片段就全部拍摄完毕了,剧组迁移到杭州来补拍剩下的镜头。林依安平时也有很多工作做,所以这次并没有要求以安然助理的身份跟着进组,而是独自留在北京。

其实,林依安留在剧组的这些日子,跟安然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每天早上一睁眼,安然就早早上妆开始拍摄了,一直到很晚才收工,有的时候甚至会连着拍一夜。每次拍摄完毕,安然都会累到精疲力竭,在保姆车上披着外套沉沉地睡去。林依安则会搬来一把椅子,坐着守在车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实际上,也并不会有谁来打扰他。

渐渐地,林依安发现,安然这种从不爱麻烦别人,总想一个人做好所有事情的性格,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个助理,她那些自作多情的关心也是可有可无的。

每次站在拍摄现场,穿过人群望向安然的时候,林依安总有一种粉丝来探班打扰他的感觉;每次看到安然在努力工作,自己却整日留在剧组无所事事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有一种在浪费时间的罪恶感。

不管是打扰了他工作,还是令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都是她不想经历的。

无法放任自己堕落,哪怕浪费一秒钟时间,都会后悔莫及……

清晨,林依安在练琴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手机放在钢琴顶上,“嗡嗡”地振动音十分明显,刚刚打通就被林依安接起了。

她用特别明亮的声音主动问好:“您好。”

那边的人似乎是没想到电话会这么快被接起,毫无准备,便一直没回答。

林依安皱着眉头问道:“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气氛十分寂静。

最近总能接到很多电话,但无论是广告商还是房产中介,电话只要一接通,那边就开始“叽里呱啦”地讲个没完没了,吵得她直心烦。

但唯独这个电话异乎寻常,让她猜不透意图,心跳也跟着不可控制地快了起来。

林依安有社交恐惧症,她不爱和人说话,更不爱接电话,尤其是陌生人的电话。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会让她迅速变得心慌和焦虑,全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

过去这几年来,她很努力地想让自己改变,逼着自己勇敢面对新事物,结交新朋友,让自己从只有那个人的世界中走出来。

可是所有的努力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摧毁了。因为她发现,这种与生俱来的孤僻性格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消失已久的压抑和慌张在接到这个电话的瞬间团团包围住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朝她大声呼喊:

其实你一点都没变,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朗,你还是恐惧一切新事物,你根本就没忘记孤独的感觉,你只是不愿记起……

林依安忽然感觉胸口沉闷,连呼吸一口都困难,她深吸一口气,用有些烦躁的声音对着电话讲:“不说话我挂了。”

电话里的那人终于缓缓开口道:“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外面。”

熟悉的声音在林依安耳边炸开,空气一下子都凝固了。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内容,都明明白白地指向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这是经过上次分离事件后他打给她的第一个电话。

她没有回答,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心更慌了。

她应该出去见他吗?见到了之后该做什么,说什么?他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林依安纠结地绞着手指,紧紧抿着嘴唇望向大门的方向。

实际上,那件事情发生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也曾幻想过再见面的场景,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心情,但绝不是像现在被围堵在家中,这般无路可逃的尴尬。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也无法躲避……

林依安回房间换了身轻松些的衣服,硬着头皮出去了。

一出门,林依安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邵墨。他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微微斜靠在那辆之前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跑车上,被撞坏的地方已经修好了,车头换了新的保险杠,车身打了蜡,又恢复回往日的炫酷,甚至比之前还要光彩照人。

依靠在跑车前的那个人,似乎也和车子一同获得了新生命,整个人生机满满,望着她的眼神优雅又温柔。

林依安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中歪歪扭扭地走到他面前,混合着高度预警的心跳,脑子里阵阵的晕眩,还有遏制到喉咙处的紧张,感觉每一步都像是在空中虚浮,连他的眼睛都不敢注视。

他的声音如往日清澈明亮:“好久不见。”

林依安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双手止不住地抖动了一下,晕晕乎乎地抬头看向邵墨。

邵墨也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林依安。

林依安想开口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对不起。”

干脆又直接的道歉让林依安心里一惊,她皱起眉头,却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更为深刻,声音还夹杂着些许的懊恼和后悔。

“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对你发脾气,还和你说那样过分的话,这是你的选择,是你的幸运,我却想要把它夺走。对不起,对不起……”

邵墨一声接着一声地道歉,为他过去的行为道歉,为他所说的话道歉,他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在用尽全力去挽回面前这个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你能原谅我吗?”

林依安的心头微微一颤,鼻子突然一酸,眼眶里瞬间积满了眼泪,她低着头,身子开始微微发抖,用力地将眼泪压住。

邵墨发现林依安反常的样子,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在她抬起头的瞬间收回。

林依安眼里满是感动的泪花,星星点点散落在双眸的周围,阳光下,闪闪发光,异常明亮。

她微微抿起嘴唇,却轻轻摇了摇头。

邵墨眼里的光瞬间消散,他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惊慌失措地问:“不能?”

林依安用炙热的眼神对上他的瞳孔,笑道:“是不用。

“你不需要道歉。

“因为我从来没认为那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似乎在用她特有的方式来安抚他。

邵墨愣愣地抬眼望向她,眼里满是震惊。

他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回答。他以为她可能会怪他,可能会生他的气,又可能是不愿意再见他。

但事实却比想象中的每一个都好。

邵墨紧紧抿着嘴,眼里盛着数不尽的感动,望着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面前这个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却十分脆弱的女孩子,一直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抗下所有压力,苦难,悲伤,甚至还要在心里为他的自私和疯狂留下一片净土,包容他所有的不可理喻。

她居然说,我从来没认为那是你的错。

傻女孩啊……

你为什么永远在为别人的心情考虑?为什么要自己消化掉所有负面情绪?为什么不能做一次可以随便发泄情绪的小公主?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那么成熟懂事?为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你打倒?

邵墨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幼稚。

他之前居然会因为她的选择而生气,因为她的幸运而吃醋,他不受控制地向她发脾气,甚至还想要控制她,想将她困留在自己身边,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那些她做过的事情,是不是都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那些可笑的幸福感,从始至终都是用她的纠结,难过,伤痛和不忍心换来的。

她从来没有自己的幸福,没有自己的快乐,从来没做过真正的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在满足他。而自己,居然还变本加厉地想要更多,更多……

邵墨垂下眼,在心里愤怒地质问自己:你可曾有一秒钟为她着想过?!

林依安温热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袖,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认为你做错了什么。错的是我,我不应该不和你商量就直接搬走,不应该对你隐瞒这些事情,更不应该不联系你,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解释。刚刚被签约的那段时间虽然开心,但也特别害怕和紧张,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件根本无法驾驭的宝贝。

“那天你走后,我每天都在自责,我觉得对不起你,没有办法主动去见你。那段时间我脑子特别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生活变得颠三倒四,每天都好心慌,好害怕。我想给你打个电话解释,但怕自己又弄得一团糟,不和你联系是因为我怕再惹你生气,怕把事情搞得更乱,绝不是因为讨厌你......”

林依安看着他,将这么多天以来所有的心里话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说来也可笑,长这么大,林依安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和她道歉。过去的日子里,卑微活着的人是她,不停道歉的人是她,就连别人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都会惊慌不已的人也是她。

从小缺爱的孩子,只要有人对她一点点的好,就会感动的不能自已,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报答他。

又怎么能忍心再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所有已经下定的决心,在见到他的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她后悔了,心软了,她发现自己原来根本就做不到,面对他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连一点点抵抗力都没有,又如何忍心和他切断一切联系?

她再也忍不住了,缴械了,投降了,就这样吧……

让他们再回到过去,还做最好的知己,即便不说话也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邵墨紧紧地盯着林依安的眼睛,世界好像忽然凝固了,他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要用毕生的全部力量好好保护面前这个令人心痛到窒息的女孩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到极致时,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一切都似乎可以被包容。

那些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心结,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你的至善至美,你的与众不同,使我愿意与你做一生的知己,用我独有的方式,牵挂你永不停息。我不在乎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在乎你会和谁走完人生剩下的路,只在乎你是否开心,是否能做最真实的自己。

你开心,我欢愉;你难过,我陪你。

今生最大的荣幸,便是与你相遇。

邵墨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

“是被胡椒呛得!我刚刚在做饭。”林依安抬起头,瞪着他道。

谁说她哭了?她才不会哭呢……

“好好,那我也是。”邵墨笑道,“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当我是脑子不清楚,全是乱说的,别去在乎。还有你说的那些……”

“也是我乱说的!”林依安抿着嘴,认真道:“什么黑暗啊,淤泥啊,都当做一个笑话吧,我其实特别阳光开朗的!不信你看,我每天都在笑呢!”

说完,林依安对着邵墨做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气氛,好像又回到最初的那般自然。

“我刚刚看到你的车子……”林依安探过头,看向邵墨身后的红色跑车。

“已经修好了。”邵墨跟着转过身,将车头展示给她看,笑道:“你破坏力可真够强的,我开了那么久,连一点小剐蹭都没有,你倒好,直接给我把车头撞碎了”

邵墨忽然弯下腰,注视她的眼睛,假装认真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修车花了多少钱?”

林依安瞬间怔住,愣愣地抬起头,连呼吸都静止了,异常紧张地问:“十万?二十万?二十五万?”

“……”

看着邵墨频频摇头,林依安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她皱着眉头,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吓得脸都白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钱赔给你……”

邵墨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地问:“一提到赔钱就那么害怕啊?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骗你的,一分钱都没花,我买了保险。”邵墨摇摇头,“你这车撞得也挺有技术,但凡再多撞坏一点,超过了最高保额,我就得自掏腰包了。”

林依安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所以,你真的打算不读大学了吗?”邵墨的眼神忽然变得特别严肃。

“嗯。”林依安坚定地点头,眼里的执着比他还要认真百倍。

“我已经想好了,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是我最大的梦想,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好。”邵墨笑着点点头,又道:“我能感觉到,你很喜欢安然。”

他的回答让林依安出乎意料,听到那两个字,忽然感觉头脑一热,血液上涌,脸颊绯红,支支吾吾,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世界上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人其实很少,你却能牢牢抓紧自己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我真羡慕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依安嘴角微笑的弧度,看着她无比幸福的模样,看着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般亲密与自然,邵墨对安然的敌意忽然消失了很多,因为面前这个天真的女孩,连带着也开始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原来全都取决于那人对林依安好不好。

人们常说,喜欢一个人最好的状态,就是能不停地为她学习新知识,获得新思想,变得更成熟。

曾经疯狂而偏执的爱,似乎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理智又大度了。

邵墨抬眼望向林依安,眼里的感激和深情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我曾不慎将你遗失,本以为输掉一切,却在不久的将来得到更为珍贵的东西。

一切,全都源于你的善良与美好。

世人称我温润如玉,完美无瑕,可我却认为。

我从不及你半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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