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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有月无神

十月,依照扶桑旧历被称为神无月。

明郑舜功《扶桑一鉴》有记:十月神无月,俗以神集出云云。惟出云谓之神有月。

其意思为十月份是“神仙离开的月”,在这段时间里,扶桑八百万天神皆会离开自己的所辖地域,聚集到“出云”这个地方召开神会。

因此在十月份,除了“出云”这个地方叫作“神有月”之外,扶桑其他地方都会被叫作“神无月”。

出云大社,背靠蜿蜒青翠的八云山,大殿神圣庄严,能在地震频发的扶桑屹立千年不倒,似乎真的是有神灵在庇佑。

到了十月份,善男信女们身穿起源于隋唐服饰的和服,乘坐着新干线,千里迢迢地奔赴出云,供奉神灵,祈求神灵的庇佑。

鸠山龙之介就是其中最为虔诚的那一部分人。

鸠山龙之介,一个刚满十八周岁的热血少年,同时也是三和株式会社的唯一继承人。

虽然这个说法略显老套,字里行间充斥着昭和时期的专制腐朽气息,但对于一个经营百年的家族企业而言,身为家中这一代中唯一的男性,鸠山龙之介成为下一任的董事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此时的鸠山龙之介,穿着一身肃穆典雅的黛青和服,神情颇为失落沮丧,穿过祈福的人群,缓缓地迈过出云大社门前的鸟居。

鸟居,类似于华夏建筑的牌坊,据说是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着神域的入口。

这是鸠山龙之介来到出云的第七天,自从十月份伊始,他每天早出晚归,前前后后出入了鸟居六次。

而今天就是第七次,可他寻觅良久望穿秋水,即便是蓦然回首,也没有在所谓的神域里发现神灵的踪迹。

很显然,目前的鸠山龙之介,不仅没有做好管理公司事务的准备,就连对世界最基本的认知也都是匮乏的。

神灵是信仰,是世俗之人遭受苦难时,为了救赎己身,给予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力量而编造出来的虚拟人物。

本质上,与初音未来、铁臂阿童木这些卡通形象并没有太多区别。

要是非得论上一论,可能是神灵的手办体型相对来说比较大,只能摆放在神社里吧。

看似是神话中的神灵创造了人类,而事实却是,人类编造了神话,让神话中的神灵创造了自己。

不是神灵按照自己的模样捏造人类,而是人类按照自己的样子塑造成神像。

但衣食无忧五谷不分,活在自己世界的鸠山龙之介却不这么认为,他坚信这世间一定有神灵存在!

可他在出云大社蹲守了整整七天,都没有得到神灵的召见。

证有不证无,证明一件事物存在较为容易,但要证明一件事物不存在,理论上说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此,没有见到神灵,这并不意味着神灵是不存在的。

也许是哪个天津神的呕吐物又变成了新的神灵,众神们前去道喜,于是将参加会议的地址和时间定在了别处。

一定是这样!扶桑少年固执己见。

鸠山龙之介在随身老管家的陪同下离开了神社,临行之际,恰巧八云山下起了蒙蒙小雨,亦如他此刻失落低沉的心情。

凉风携秋雨不期而至,清凉雨露吹落在鸠山龙之介的额头上,但未能将这个求神寻仙的痴人唤醒。

扶桑少年仍固执的认为,神灵是存在的。

但既然扶桑的神灵和自己的缘分太浅,那他何不去东方的文明古国试一试,说不定那里的老神仙和自己有缘。

如此一想,鸠山龙之介的心情不再那么沮丧了,如同《周刊少年JUMP》里的热血少年,重新点燃了斗志。

他要再次启程,开启华夏求仙之旅!

转身扶住身边管家的双肩,神色激动地说道:“宮本さん,今日のフライトのチケットの予約を手伝ってください。”

(宫本先生,请帮我订一张今天飞往华夏的机票)

龙之介身边的管家是三和株式会社退下来的老人,名为宫本大辅,如今负责安排照顾龙之介的日常生活。

对于这个问题大男孩,他也是束手无策,身体精神一切正常,待人随和有礼貌,可为何就是转不过那个弯,非要认定世间有神灵呢?

本是基督教虔诚信徒的宫本大辅,在对龙之介多次劝说未果后,反倒成功说服自己,把自己变成了无神论者。

龙之介突然的行程让宫本大辅摸不着头脑,于是不解问道:“マスターなぜ東へ行くのがそんなに心配なのですか?”

(少爷,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去东方?)

龙之介随口编了一个老人乐于听见的借口,叹了口气,一脸成熟稳重地说道:“私は理解したい、人々は常に成長することを学ぶ。市場調査に行きたいから,自分を鍛える!”

(我想明白了,人总要学着长大,我想去那里做市场调研,去锻炼自己!)

宫本大辅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从少年嘴里听到这番话,一时间热泪盈眶,情难自己。

抹着眼泪说道:“なるほど、すぐにやります。若いマスターの旅行がどこから始まったのかわかりません?”

(明白了,我马上去办,不知道少爷此行的首发地是哪里?)

龙之介微微一怔,他从来没有踏足过那片古老神秘的大陆,所以他也不知道哪里会有神仙出没。

于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反问宫本大辅:“宮本さん、一番印象に残っている場所はどこですか?”

(宫本先生,您对哪个地方印象最为深刻?)

“罗浮!”

宫本大辅这次说的却是标准的汉语,可见其在华夏有过一段过往。

罗浮山:据《云笈七签》卷二十七《洞天福地》记载,罗浮山为道教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七十二福地之“第三十四福地”;山中有七十二石室、十八洞天、四百三十二峰峦、九百八十瀑布与飞泉。

东晋年间,葛洪曾入罗浮山中修道炼丹,采药济世,结合自己在研制金丹过程中所积累的丰富经验,撰写而成《抱朴子·内篇》一书。

只是书中记载的七十二石室,十八洞天更像是一种传说,如今的罗浮山根本寻不到洞天福地的存在。

而葛洪撰写的《抱朴子·内篇》二十卷传到今世,虽说一卷不少,仍是二十之数,但奇怪的是,每卷皆有不同程度的缺损。

“Luofu、なぜLuofuなのか?”鸠山龙之介不解问道。(luofu,为什么是luofu?)

这次轮到宫本大辅不好意思了,眼眶湿润着还没干,老脸却又变得通红,老年人多愁善感果然不假。

支支吾吾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几个片假名:“私がそこに旅行したとき、彼らは私を「靓仔」と呼んだので!”

(这句不翻译应该都看得明白吧)

龙之介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宮本さん、若い頃はかわいらしい男の子でした!”

(宫本先生,你年轻时候确实是个靓仔!)

开往广粤客机的头等舱内,宫本大辅早已疲倦地酣睡过去,而龙之介却兴奋地没有半点睡意。

通过机身的舷窗,龙之介一脸神往地鸟瞰着神州大地,欣赏着窗外变幻莫测的云景。

据说东方神仙都能腾云驾雾,而且交通工具往往都是一朵云彩,也不知这么多云彩哪一朵才是神仙的座驾?

正想着,龙之介发现天突然变阴了,难道是乌云蔽日?

不对啊!他突然想到,云层按理说应该在他们下面,那天怎么会变暗呢?

龙之介趴在窗前,侧着头东张西望,终于让他找到了原因。

无垠长空,由天照女神掌管、炽热神圣的太阳,此刻正在被巨大的阴影所覆盖,仅剩的半边残阳也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竟然是日食!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神谕,是在暗示他这次东方求仙之旅一定会有所斩获。

或许就在罗浮!

甚至,神仙会收他为徒,教他成仙!

……

十月秋凉露寒,太阳早已远离北回归线,才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时辰,天空就已经拉上了深蓝色的帷幕,天色眼看就要完全暗下来。

屋内光线本来就暗,加上陶琪琪讲得这件事的确诡异,夏小衍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陶琪琪……姐姐,”夏小衍听得太过入神,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进了教室,仿佛自己就坐在第零排,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姐姐,你说的那个叫任纷飞的男生,他是不是疯了?”

陶琪琪摇摇头:“我看着不像,他好像真的有话要说,但声音就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我们一点的听不到。“

“再说了,人家考了班里第一为什么要疯,我来之前还担心夏小衍受不了刺激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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