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婚放到了三伯家门口,墙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是二队村上老师杨原平用毛笔写的结婚议程,红纸下放着一张课桌,桌子上两叠红布,不上放着两张结婚证。桌子前面放着一个长条凳子,两边摆放着两排长条凳子;桌子右手边坐着五魁、络腮胡子等秋草娘家的亲戚们,左手边坐着二伯、三伯、五伯等我本家和亲戚。建军哥和秋草两个人分别就坐在自己的亲友中间。堡子里的乡党邻居都聚过来,争相恐后目睹新媳妇的风采。
“新媳妇到哪?让我看看。”
“汉子(个子)还大很。”
“坐着咋能看见?”
“看头。”
“别说了。一会合婚。”
我和健健等四五个放炮的急忙就位,把三串子鞭炮、十几个大炮摆好,点着烟专等十二爸的“鸣炮开会”的命令。
十二爸清了清嗓子,对着墙上的合婚议程念道:
“各位亲友,各位乡党:杨建军和张秋草合婚仪式现在开始。
第一项来宾就位。韩村的他爸爸他姑父,看看咱亲戚都到咧么?三哥五哥,咱的亲戚都到咧么?”
五魁说,都到咧。
三伯五伯说,都到咧。
“第二项,明炮开会。”
妇女和孩子急忙捂住耳朵,我们几个人点燃鞭炮和大炮,“噼里啪啦”的放起来。炮声过后,烟火袅绕中,一群小孩到灰烬中去寻找为燃尽的鞭炮,十二爸继续大声讲到:
“第三项,宣读结婚证书。建军、秋草你两个到前面来。”建军和秋草扭捏着站在一起。围观的人都笑起来,“新媳妇和建军一样高啊。”“新媳妇穿的是红呢子袄。”“新媳妇不瘦啊。”建军不好意思用手挠着头。
大队会计杨忠信站桌子前面捧着结婚证一板一眼的念起来:
“结婚证
杨建军,男,生于1960年5月20日;张秋草,女,生于1962年6月12日,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1983年1月4日”
十二爸继续说道:“第三项给新人披红戴花。”
双方的舅亲、姑亲、姨亲为各自的孩子从肩上披上红布,红布太短,络腮胡子就把两节绑在一起缠在秋草身上,“给新媳妇上刑呢”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项新人交换礼物。”
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手帕扔到桌子上,秋草也掏出一个新手帕也扔到桌子上。
二伯说,“建军大方点。”
建军把秋草的帕帕装到自己的口袋,秋草不好意思抓起建军的手帕,装到自己的口袋。
“第五项新人向亲友鞠躬。来来,向女方亲戚三鞠躬;向男方亲戚三鞠躬;向乡党亲友三鞠躬。”建军深深鞠躬,秋草象征性的弯了几下腰。
“第六项介绍人讲话,媒人?(有人说不讲不讲),都不讲,那新人介绍恋爱情况。”
大家都笑了,“讲,快讲。建军建军。新媳妇讲。”
建军笑了,“么撒讲,农民嘛,看上了就结婚,今后好好过日子啊嘿嘿嘿。”
秋草笑着低头不言语。
“第七项双方家长讲话。”
五魁和络腮胡子都说不讲不讲。
三伯说不讲不讲。
二伯说,“咋不讲,叫娃要好好过日子、孝顺父母、早生贵子。”
十二爸嘿嘿笑了,“对。对。大家鼓掌。”大家都哈哈哈哈笑了。
十二爸说:“咱堡子的乡党谁有话讲。”
有人说:“讲撒?又不是大队开会胡扯淡,赶紧吃饭。”
十二爸说:“可不敢胡说,大队干部还在这,谁说大队开会是胡扯淡?小心挨批斗。”
杨忠信抽着烟,嘻嘻嘻笑着,“现在都分地单干,大队早成了聋子耳朵——样子货。要是放到五年前就不是这样子了,谁敢这么说大队的话?”
二伯说,“我就敢。”
杨忠信说,“二哥你歪。”
十二爸宣布:“最后一项,杨建军和张秋草合婚仪式举行完毕,请大家入席。”
二伯指着杨忠信的鼻子说,“可不是我说,你大队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年批斗我的都是些哈种种。”三伯拉二伯:“人家忠信和咱好着呢。”
“我没说忠信不好啊。这是个好娃,老替我说好话。那些哈怂干部,我见他一回骂他一回。”
十二爸说,“五哥,送二哥回去歇着。”
二伯说:“害怕撒?媳妇娶进门了,还能飞了呀?我还不敢骂他谁?十二,把咱门户就顶住。”教育喊着“让让,小心小心”端着菜着一盘子凉菜过来,二伯说:“你们让我回是不想让我吃饭?”
三伯说:“咋能不让你吃饭?要你坐媒席呢。”
二伯不屑的说,“让老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