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答应着从屋里跑出来,几个知客跟着上前给娘家的男亲戚发烟,招呼“到屋里坐,坐席。”五伯招呼几个年纪大的男客到前面桌子坐下。二军拿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五伯忙喊,“数数几个人在放。”把筷子捡起来,在手里码好,给每个人递过到手里,众人忙说,“自己来,自己来。”递到最后,剩了一个,五伯打哈哈哈说,“今天家里添人,筷子就缺个啊。二军,二军。再拿一双啊。”络腮胡子说,“两双,还有我娃呢。”五伯笑了,“就是嘛,还有我娃,这是.....”
旁边脸白白的说,“这是我姑父,.....他孙子。娃心疼很。”
五伯说,“是他姑夫啊,好好,是长辈。高寿?”
络腮胡子笑了,“不敢,五十六了。这是二孙子。”
五伯说:“气色好很,看着年轻象四十岁。”
络腮胡子红脸着说,“农民嘛,老了......”
健全过来说,“五伯,几席?”
五伯说,“我这三席,后面问你十二爸去。”
健全说好,跑前跑后让七个端盘的知客给每桌子上浇汤面。五伯给每个亲戚面前放浇汤面,把吃过的汤碗端出来,冲健全喊着,“打汤碗啊。健全叫端盘的回去把空碗端回去啊。”健全答应着,冲后面吆喝着,不断闪身躲避端盘的知客。
络腮胡子问,“他叔,油辣子。拿些辣子。”
白脸的说,“算咧些。过事就是乱事,不要给主人添麻烦。”
五伯说,“不麻烦,吃就要吃好,咱陕西人就好吃辣子。”
白脸说,“外省人说陕西八大怪,辣子一道菜,姑娘不对外哈哈哈。”五伯哈哈哈笑着就去后院拿辣子。
三蛋喊着“让让”提着一桶水,从人缝里过来。二军端着满满一盘八碗浇汤面“看着、看着”从院子过来,二人差一点撞上。三蛋把水桶往地上一丢,水淹了一地,气喘喘嘘嘘的瞪着二军;二军一闪身油汤潵了一盘,嘴里嘟囔着。五伯笑骂二军道:“挨球的,慢一点。”把辣子碗端过来,“他姑父,辣子。乱事乱事,照顾不周啊。”
十二爸过来叫三蛋,等一会人少了再提水。
三蛋横着脸说,“厨子说没水了,我从早上到三大队拉水,都拉第三回了。”
十二爸说:“三蛋辛苦了。”掏出一盒烟来塞到三蛋口袋里,“歇一会。马上吃完面,亲戚一离开桌子,咱把水瓮添满啊。”
三蛋嘻嘻嘻笑着说,“好好。听叔的。”
十二爸说,“三蛋乖啊。一会吃点浇汤面。”
三蛋说好,提着水桶出去了。
五伯说,“都吃好啦。”众人说好了,“吃着。”给络腮胡子递上纸烟。
“好啦。”络腮胡子接过烟,吃着。右手抹了抹嘴,朝地上咳了口痰,左手擤了一把鼻涕,双手搓了几下。“走。”
五伯说:“那咱走啊,到我屋里坐坐啊,茶yan炕热。”带着众人去往外走。三伯见了呵呵呵着,问“烟、茶都拿上啊。”五伯说,安排好咧不用操心。
“通、通、通。”三声炮响,两个放铳的站在门口。十二爸说,“谁让你放?还没合婚呢,放早了。不给钱啊。”
“跟你不说,我寻女婿娃,女婿娃呢?”穿破黄大衣的手里举着铳筒,就要进去。
十二爸说,“女婿娃忙着,那有时间。走走走。”
戴火车头帽子的点着火铳,“噗嗤”冒了一股黑烟没响,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火车头帽子一脸的狼狈,黄大衣打圆场,“这个不算,重放。”从大衣里掏出一个长管,“这个是我的撒手锏,一炮打到九霄殿,要向玉皇报平安。但愿人间少苦难,家家户户得安康。”
牛娃跑过来,十二爸说“闪开。”一把拉住。只见黄大衣双手合十冲四方拜了拜四拜,把长铳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左脚一蹬,右脚一颠,翻转了蹲成马步,双手擎起长铳,“点火。”火车头帽子小跑着过来,用烟头点着捻子,急忙双手捂住耳朵。“咚”的一声巨响,“嗖”的一声长啸声音飞向天空。
“好!好!好!”众人全叫好。
健全说,“爸爸,你今天把事惹下哈哈哈。”
十二爸说,“就是要钱么。十块钱能行不?”
健全笑了,“我忘了你是财东家。”
十二爸打了健全,“我是农民么,你是吃公家轻松饭的。我挣得是下苦辛苦钱。”
健全说,“我不敢说你。谁叫你是我碎爸。”
十二爸冲放铳的说,“两位,给五毛钱。前面还有一家子结婚。”
黄大衣说不行,“长铳平时不放,赶上有缘这是天意。五块钱。”
十二爸笑了,“原上配伍放铳带唱戏,一次才三块钱。”
火车头帽子说他也会唱。
黄大衣说:“都是要饭的,同行不相欺,我不和人家比。今天是结婚的喜事情,给口好饭吃。”
十二爸笑了,“饭刚吃完,给你夹个馍。”
火车头帽子说,“一人一块钱,加两个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