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福祸旦夕,生老病死。这些本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大自然的规矩,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人总是有结束一生的时候。
不管是怎样离开这个世界,谁都想要开开心心、没有遗憾的离开吧,只是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多多少少的遗憾。
或许,西语童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为人妻,也不为人母,没有真真正正经历过拥有自己家庭的那种快乐过!
虽然自己的前半生一个人,过得潇洒自在,后半生,也有了晚辈的陪伴,但是生命之中却也已经有了遗憾。
自己不仅带着这一辈子的遗憾离开了,也让在世的西香遗憾了,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收养她就好了。
至少,西香她可能会被一对有能力的夫妇临走,给她完整的一个家,或许她的生命中会知道爸爸妈妈的定义,或许她会有很多朋友,或许她不会经历‘假订婚’这样的事情。
至少,至少,至少……
所以,看着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的时候,西语童的眼里还是含着泪水的。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土堆是新的,亲戚们已经走远了,让这里的一切变得孤独和凄凉的。
刚刚在这里,他们都在惋惜,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这个时候她的未婚夫都不在,而且在这万家团圆的日子,她竟然要独自一个人经历这样的失亲之痛。
在他们的言语之中,仿佛西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仿佛她就是被世界无情的遗弃和可怜的那个人。
就连这天气,好像也在为了衬托出她的悲伤一样,让人呼吸都觉得难受。
前几天,刚刚农历腊月廿五,这里的习俗,一但进入农历腊月廿五,几乎就已经开始期待着新春的到来了。
可是,就在除夕夜之前,西语童竟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毫无征兆的,在万家准备着迎新的时候,在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时候,她竟然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腊月的上午,山上的气温夹着小雨,空气也变得很冷,就像此刻的西香的心情一样。
昨天的这个时候,奶奶走了,从此和她阴阳两隔,她很想让奶奶在多留在这个世界多一分多一秒。
才刚刚过去一天的啊,昨天的这个时候,明明她还和奶奶说话的,怎么这一刻,仿佛就像做梦一样了呢?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能不能,能不能很快的醒过来,也许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童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还是好的,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小说里说的那些劫后重生的故事,是真的吗?会有吗?可是为什么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回到过去,哪怕现在只是一场梦就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心里和脑里的想法都太乱了,想要制止这样悲伤的情绪和想法,可是越是抵制,西香的情感就越是真挚。
从昨天,确定奶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特征之后,长辈们都坚持,早些让奶奶入土为安,也算是让她这样度过了新的一年了。
在长辈们的面前,西香再渺小不过了,她不敢反抗、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样会变得无理取闹,会让奶奶不得安宁。
看着墓碑上的奶奶的照片,那是她年轻的时候的照片,听长辈们说,这是奶奶选择决定在山上独子生活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的奶奶的笑容才是最迷人的,最真实的,或许,那个时候,奶奶真的是开心过、幸福过、美丽过的吧。
以为看着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会让自己有一种被安慰的感觉,可是西香错了,越是看着,她的精神就会一点一点的被瓦解,因为那墓碑之下的,躺着的是她的奶奶啊。
那地底下是多么的寒冷,多么的黑暗啊,奶奶会不会感到孤独,会不会也很悲伤……
“西香,你别想那么多了,或许对奶奶来说这是自然的事情,只是,你还要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这样才不会辜负奶奶最后的期望,好吗?”
傅君南站在西香的身边,一手为她撑着伞,另一只手抓着西香的细胳膊,傅君南能感受得到,她的无力和悲伤,看到这样的她,他更是心疼。
明明一切的发展不会这么的突然的,可是意外突然发生的事情,它最终还是发生了。
“傅君南,你说,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要不然她为什么恨心抛下我,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也很伤心的,我该怎么办呢?你告诉我啊傅君南!”
“西香,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越是这样,奶奶怎么放心离开呢?”
“傅君南,你告诉我,现在只是一场梦,等我梦醒了,奶奶还在,我们还要继续过年好不好,你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啊,傅君南,你告诉我啊……”
……
西香一声声,每一声都让傅君南感到揪心的疼。
此时,傅君南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到她了,西香和西奶奶的感情,这段时间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们之间的亲情,诠释了什么才是相依为命,虽然两个人之间只是收养的关系,但是甚至比那些有血缘的亲情还要亲密!
今天是除夕夜,以后再过年,看着别人团聚的时候,西香的心里会有多难过,那是别人都不想体会的经过吧!
所以,西香现在的伤心,才会让他那么的揪心。
如果,如果现在在西香身边的是谷驰,那他会怎么做呢?有谷驰在,西香会不会安心一些呢?
不想让自己的想法那么的飘散,傅君南静静地站在西香的身边,让她哭吧,哭过以后,如果她的心里能够释怀一些也好,总比她自己闷在心里好很多!
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傅君南在收拾碗筷,西香一个人躺在了沙发上,往年的这个时候,电视里放着春晚,她会和奶奶一起讨论着电视节目,现在,这里异常的冷清,冷清得让人害怕。
傅君南就站在一旁看着西香,她吃东西不多,再这样下去,她这个人一定跟憔悴的,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要怎么办呢?她会不会想不开,毕竟,这个世界上,她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样的她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正在傅君南望着西香发呆的时候,西香翻了身,目光正对着看着自己的傅君南。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许久之后,西香声音沙哑而且微弱。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不把奶奶的事情告诉谷驰,你不用想那么多了,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而已。”
“可是,那些亲戚,没有一个不误会你和谷驰的。”担心西香听不懂,傅君南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亲戚们都误会的,你和谷驰之间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感情不和,谷驰不知道,他不在,也没有承受这些,但是这些就是对你自身的伤害呀。”
“现在你觉得,我还会在意那些无关痛痒的流言蜚语吗?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奶奶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更让人担心的事情了。”
西香的回答让傅君南有一种很明显的感觉,西香是在生谷驰的气吗?是在埋怨谷驰早已心有所属,却又招惹她,还演了一场假结婚的戏码。
这场戏码,怎么看,到最后受伤的那个人,都会是西香。
“西香,其实……”
“你有尽快挣到钱的办法吗?”
傅君南话还没有说完,西香就抢着说了话,然后没等傅君南回答她的问题,她坐起身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
“你也知道的,我之前欠了谷驰不少钱,我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还他钱,虽然对他来说,只是小钱,他可能不缺这点钱,但是我不是坐享其成,好吃懒做的人,我不想欠别人的东西不还!”
“嗯,我懂!”如果是以往,傅君南的回答一定是‘跟着我,钱都是你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这样弱弱的回答。
“你懂,你懂,所以呢?我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西香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傅君南,她是真的很想要还清和谷驰之间的债务,然后,然后……
“办法我是有的,但是你要离开这里,你自己愿意离开这里吗?”
傅君南的话,让西香瞬间愣住了,要离开这里,真的要离开这里才能实现自己的所想吗?
“你说吧,我想我说的,我现在想要去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
“其实,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就缺个做饭的人,你不用去找别的工作了,去我那,包吃包住,也省了好多事情,剩下的时间你是自由的,你还可以做别的事情,我不干涉。另外,薪资的事情,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我……”
一向知道如何去表达的西香,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最快的还债方法了吗?好想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如果你也觉得可以,我就没问题,如果你……”
“我知道了,我明天再告诉你答案吧。”
“好!”
确实这个时候,西香太无力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天亮了,醒来了,一切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说不定这只是一场噩梦,说不定……
西香艰难的站了起来,直径走向自己的房间,“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从傅君南身边路过的时候,西香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傅君南,“谢谢你,还有,新年快乐!”
在已经回到她的房间了,傅君南还在回忆刚刚西香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从来这里到现在,或许西香跟他说的话,没有哪一句比刚才那句更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