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程眨眨眼,表情美滋滋的,静待章雨的回应。
章雨站起来,然后很无奈地笑了笑:“我去下洗手间,你先自己跟他们玩会儿。”
“什么?”若程以为自己幻听了。自己打?这是让她刚学会就出师?那肯定不行啊,这些角色和技能她都还记不清楚……
章雨说完就不负责任的消失了。
若程接连被虐了两局。真不知道章雨是不是要故意给她些挫折教育,急匆匆的去了厕所,然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新一局分到手里的武将,若程只看了一眼便要哭了,出了名的高难度武将似乎是结盟了,组团一样分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们简直太优秀了。”她心里暗暗的对几个武将说。
一抹苦笑,若程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门口,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门口映衬出一道若程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文杰身上一件简单的T恤,外面罩着一件松松垮垮的休闲衬衫,头发喷了发胶,造型虽然还在,却已经有些凌乱。但天生的气场在那,再普通的穿着到了他身上都挺拔轩昂。
若程出神地注视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紧张。
“你怎么回来啦?不是今天才杀青吗?”
“你小子是不是瘦了啊?”
“还是这么一张冷脸。”
“有些要紧的事情。”文杰安静地站在大家的包围中,说话的时候,眼神向若程撇了一眼。
在他看到自己之前,若程慌忙地把头瞥向了一边,一副心如止水地模样,独自玩着手里的卡牌。卿卿伸手在若程眼前晃了晃,眼神有所示意,若程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她的离职像是一场做贼心虚的逃离,辜负了卿卿肝胆相照的好意。学生时代,卿卿就是天之骄女,聪明漂亮,家境优越,仿佛不可攀附的公主。公主,自然是不会低头求人的,也不需要。然而,为自己的工作,卿卿去求了一个不可能走后门的人。若程很难不产生一些想法。不过还好,她一直在公司做的很好,从来没有让卿卿难堪。
卿卿依然用明亮的眸子注射着她,似笑非笑。
她有些不敢看卿卿。
然而,最让她心虚的还是那个“寸步不离””的约定。听说他的戏份就要杀青的时候,若程就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见他,日子就在犹豫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直到两天前一条出现在手机锁屏提示上的微信——“后天见。”
这条微信她立刻就看见了,可她没有打开,好像这样她就可以装模做样的说“我没看见”。
这三个字她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在最后的时刻,她落荒而逃——赶在文杰约定回来的前一天提了离职。
当初约定的情形还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当她提完离职之后,转念第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这样算不算欺骗?
可他骗了自己那么多次……
然而,他回来了,提前了一天,就像她辞职一样,迅雷不及掩耳。
章雨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仿佛什么彻底凝结在了空中。两人有几秒短暂的沉默。
卿卿看了看若程,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文杰和章雨。
“来来来,刚才玩到哪了?该谁出牌了?”卿卿转换话题,这三个人间弥漫的气场实在太诡异。章雨也顺势坐回了原位。
“我有点累了,你替我玩一会吧。”若程看章雨坐下,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章雨抬眸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他的神情,若程继续补充了一个让她的行为更加合理化的理由——“这一局是许攸,我不会玩这个武将”。
话音未落,若程身边毫无准备的坐过来一个人,自然的隔开了她和章雨。
“我教你。”
文杰一言不发地把若程的牌拿到自己手里。
若程被噎了一下。
“算了吧,我笨的很。”
文杰一把拉住要起身的若程:“没事,我聪明的很。”
“我一个新手参不参与没那么重要吧?”她语气轻松,像是随口闲聊一般。
“重要。”文杰神色淡然。
若程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她的走是下定了决心的,不论走的如何狼狈。但就在刚才,“重要”两个字让她心底又生出一丝柔软,敲打着她自以为是的坚硬,她这些心底天如野草般生了灭又灭了生的情愫瞬间又被点燃,复苏得彻彻底底。
她竭力淡然地在文杰的教学下玩完一局,结束的时候有意的说:“一起去吃点宵夜吧。”喧闹的聚会里实在不适合藏心事。
卿卿清了清嗓子:“我知道附近一家超级有名的灌汤包。”
“灌汤包……恐怕不行。”章雨皱着眉头。
“我不吃灌汤包。”文杰说。
“为什么?”卿卿一脸的疑惑,“我拿章雨的命打赌,你绝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灌汤包。”
“他上学的时候吃伤着了。”章雨看向文杰。
上学的时候,一次章雨、文杰和几个同学到上海玩,看到相比北方而言过分袖珍的灌汤包,章雨随口说了一句:“这样的灌汤包我一个人就能吃两屉。”另一个同学接着说:“那不过也就16个而已,我能吃24个没问题。”然后,几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叫起板来。
口说无凭,包子场上见真章。几个人开始一屉接一屉的吃起来。结果,一直没参与前面“嘴斗”的文杰卯足了劲,闷着头吃下80个灌汤包赢得了这场较量。但后遗症就是从那之后,任何与包子有关的东西都一口不沾,包括火烧,那算近亲。
“所以,千万别和文杰斗,你赢不了的。”章雨微微垂眸,淡淡的笑了笑。
大家开始为世纪难题“吃什么”商定不下,卿卿一改常态的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时不时拿起手机发几条微信。
卿卿出神了半晌,若程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若程有些讪讪地凑过来:“有……什么事吗?”
应该不会是知道了自己离职的事情吧?
“没事!我有点事情,先走了。你们自己去吃宵夜吧!”卿卿故作淡然的说,“晚上回家我给你打电话”,然后果断拿起包疾步离开。
卿卿从来都是聚会坚持的最后的人,在她的鄙视链里,聚会提前撤等于背信弃义。
有些事情万事开头难,有些事万事等开头。随着卿卿的离开,大家也都找出了各种理由散了。
临散场前,章雨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倒在了杯子里,一口喝下。
若程有点莫名的看着他。
“实在是太渴了。”
若程瞪大眼睛:“你一会儿开车怎么办?”
“哎呀!对啊!”章雨一拍脑门,然后摇摇头,“我晚上没法送你回去了。”
章雨眼神向身后看了过去:“文杰,你把若程送回去吧。”然后,很快在KTV门口找了一个顺眼的代驾小哥。
“那……再见。”章雨朝若程和文杰摆摆手。
他想起大一的时候,他被纪检的哥们儿叫去帮忙打架。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义气是天大的事情,二话没说就赶了过去。到达现场的时候,打架的两伙人已经乌泱泱的扭打成了一团。他头脑一热就冲进了战场,随手就把手里拎着的笔记本递给了路边站着的一个女孩。
直到校纪委的来抓人,偏偏主力都跑了,他被抓做典型带走训了半天话。从教导处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等他,手里拎着他的电脑。
“谢谢。”章雨说。
“你应该跟我们说对不起。”女孩回答,声音清亮。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打的人就是女孩的同学,也忘了那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于是乖巧的点点头:“对不起。”
前几天,这句“对不起”从若程口中还了回来。他曾经答应给她认认真真画一幅画像,当他拿着画像给她的时候,若程惊喜过后,盯着画像的神情却越来越沉重。最后,她收下了画像,还回了欠他的钱,也还会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