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说的就是长生帝。
在她南荒朱雀府上都住了两日,明日阿爹就该回了,怎的,他这是替她阿爹看牢她吗?
非亲非故的,至于吗?
长生帝在她南荒府上小住这事,她自然是想不通,连长生帝的仙官们也想不通,他老人家何时有这等闲情逸致开始管闲事了?
白日里长生帝只管在陵苏院中饮茶,看书,陵礼偶尔路过,寒暄一番,然自然熟如陵礼,遇上长生帝亦是聊不上两句,长生帝静的仿佛不存在。
但,他一男神堵在小女仙闺房门口,他是不在乎,可被堵陵苏就很是在乎。
正巧,陵嫣跌跌撞撞的跑来陵苏院中,一眼就瞧见石桌上习字的长生帝,她努力爬上石凳,看了看桌上的字,又看了看长生帝。
“姐夫。”
童声稚嫩,却令长生帝手一抖,笔下“月”字多出一撇。
“三殿下,何出此言?”
“我二姐喜欢好看的,你这般好看,二姐肯定想要。”
思路清晰,也是个小鬼灵精,长生帝极为难得的,伸手拍了拍陵嫣脑袋,这小殿下虽幼齿了些,但妥妥的美人胚子,将来长成只怕艳压三界。
不得不说,陵光帝君家的小朱雀们,生的都极好,屋里那位险些晕厥的也是。
屋门一拉开,陵嫣瞧见自己二姐,很是欣喜的张开怀抱要抱,但瞧见她二姐脸色,立马收了手。
年纪不大,很有眼力见。
“嫣儿,二姐平时怎么同你说的?好看也是要分的,万一一肚子坏水的人,长得再好,那也是坏东西。”
“姐姐说的都对。”
“乖~”
抱着陵嫣的陵苏一脸奸笑,瞥了眼长生帝,不料长生帝不怒反乐。
“喂,光天化日的,你在我院中坐着,男女授受不亲。”
“本君既应了陵光帝君事,自然要办妥,看着你,免生意外。”
虽然不知他应了她阿爹何事,但总觉得他有公报私仇之嫌。
陵苏将陵嫣放在石凳上,自己也寻摸着坐了石凳,正襟危坐。
“长生帝,我觉得还是要同你商议下,你在我府上已有两日,这两日,你日日在我院中,虽是受我阿爹之托,然旁人并不知晓,我一未出阁姑娘,怕是名誉有损。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长生帝停下笔,默默看着陵苏。
“你的意思,是要本君对你负责?”
陵苏嘴角抽了抽,难道她说的还不明?
非也,必然是他在装傻。
“我的意思是,你要在南荒住,随你高兴,但你大可不必蹲在我院中,你可以去客院,道场那边的景色也不错,前几年办的法会,你应该也去过,就是去那边小住都行。”
搁下毛笔,长生帝也坐下,单手托腮,盯着陵苏,道:
“你在邀请本君小住南荒?”
……
交涉的结局自然是以陵苏落败告终。
陵嫣从自己袖中拿了米饼啃,一边是面无表情,但明显春风得意的长生帝,一边是手忙脚乱,明显慌了阵脚的二姐陵苏。
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待陵礼来唤众人开饭时,一眼就瞧见陵苏红了几圈的面颊。
“二妹,你又偷饮酒了?怎么脸这般红?”
陵苏一愣,又羞又恼,禁不住踩了陵礼一脚就跑开。
这一脚有些狠,陵礼龇牙咧嘴,陵嫣分了自己米饼给陵礼。
“大哥不疼,嫣儿给你吃饼。”
……
唯一好事是午饭后,长生帝没再出现在陵苏院中,而是在客院同他的仙官们议事,直到晚饭后都不曾出现在陵苏面前。
一身轻松。
午后陵苏美美睡了一觉,直到夕阳映窗,屋中昏暗,侍女瞧着陵苏还未起床,就悄悄退了出去,亦不曾点灯。
等陵苏睡醒,只觉眼前昏暗,她坐起身,摸了摸自己额头,提了提自己半露香肩上的睡袍,睡眼惺忪间瞧见屋中已然目不能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居然天黑了,虽说他们朱雀视力极好,但她此时只觉困倦,摇摇晃晃摸黑下了床,又摸到桌台上,点了一盏灯,瞬间有了些微光。
她伸了伸懒腰往前走,不想碰到桌椅,磕的她“哎呦”一声,她往后退去,倒在床上,突然屋顶一声惊雷,似乎砸在她屋顶,霎时间屋内一片光亮,只这雷电颜色乃是青色。
耀眼的青光突然充满屋内,陵苏感觉自己要被这雷电弹开,她一缩,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压倒了。
电光霎时间消失不见,一切归于沉寂。
屋内恢复如常,仿佛方才不曾出现过什么,陵苏仰起头,那盏微弱的烛火令陵苏看清了些。
她身上趴着的,是长生帝。
察觉到目光,长生帝转回头,回看着陵苏。
四目相对,一方诧异,一方慌乱。
陵苏瞧着长生帝面上,阴暗不明,桃花眼中似是有秋水盈盈,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他眉梢微挑,盯着自己。
“你怎的这般轻薄!”
陵苏用力推长生帝下巴,不叫他盯着自己。
“还有力气推本君,看来,是无事。”
“你快从我身上下去!我又没邀请你推倒我!”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长生帝抽出扶住陵苏后脑勺的手臂,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襟。
他有什么好整理的?洁癖吗!该整理的是她好不好!
陵苏默默拉上自己的睡衣外套,遮住香肩。
“你怎会出现在我屋中,是不是早就预谋!”
“你方才可有瞧见那雷电?劈了一下吗?”
长生帝并不回答陵苏问题,反问起陵苏。
“你这人好生没礼貌,跑进未婚女子闺阁,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很是嚣张啊!”陵苏气得咬着牙根说。
“此事,有些蹊跷,照理来说,不会只一道天雷……”
“喂!”
长生帝平静的坐在椅子上,道:“你父君回来前,本君就在这里看着你。”
陵苏面上一僵,疑心长生帝是不是疯了,这两日一直纠缠于她。
“长生帝,即便是我阿爹拜托你看住我,但你这样,确实不妥,你若有疑虑,我去阿娘那睡……”
“若是你出了事,我如何同你阿爹交代?”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陵苏闻长生帝言,突然一愣,这话,越回味,越觉得奇怪,他……方才是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我”这个自称?
一时间,房内无言,陵苏干笑两声,忙打岔。
不多时就有侍女来开门点灯,陵苏正要说什么,却见长生帝一晃人便消失了。
陵苏笑了笑,他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嘛,终究是顾忌到她女儿家名声。
一夜睡得安稳,隐约间,似有若隐若现花香。
陵苏并不知,这一夜,长生帝在床边,守了她一夜。
……
今日阿爹便要回家来,陵苏内心有点复杂,既欢喜又莫名有些失落。
饮过早茶后,长生帝便去同陵光帝君夫人拜别。
一旁的陵苏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有些失神。
许是注意到陵苏表情,长生帝似笑非笑。
待陵光帝君回了南荒,同长生帝客气了一番。
“陵光帝君不必客气,此事因本君而起,若是以后二殿下有事,随时唤本君便是,自当尽力。”
话说的很是得体,像是要对陵苏之后负责是的,陵苏抿嘴不言。
在天界之事,她是怨的,饿死事小,面子事大,现在天界谁不知她被长生帝扔下湖?
加之昨日夜间事,陵苏觉得长生帝必然是在戏弄她。
礼尚往来,陵光帝君携陵礼及陵苏送客,虽说仙者可瞬移到任何地方,但到了人家地盘总归要打声招呼,问候一番。长生帝在这方面就很是守规矩,而陵光帝君虽位高权重,免不了客套一番晚辈。
送了长生帝及其仙官们离去,陵光帝君等人回了自己个府上,因在天界讲经多日,又疲于应酬,陵光帝君回了便去歇息,而大哥陵礼转眼也没了踪影。
庭中,陵苏有些不甘。
打架本事,她是跟着大哥陵礼练出来的,几时这么被人羞辱过?若是私下就罢了,偏偏是众目睽睽之下,在天界岂不败坏南荒名声?
士不可杀,也不可辱,她陵苏丢的南荒面子,她要自己挣回来。
就算输给长生帝,她也是勇气可嘉,众仙中,她独一份,巾帼不让。
毕竟,一般无人打得过长生帝,当然,也不会有人闲着同他打架,但旁人不敢的,她陵苏就敢,并且,还得打出些名堂来,好叫旁人看得起她。
追到天界,南天门外,她眼见一行人入了界门,待她赶到,守门将领因不熟她,拦了她路。
“哪来的小仙,此乃天界入口,无令牌不得入。”
开始陵苏还是很讲道理的,“麻烦门卫大哥帮我唤一下长生帝。”
“你是何人,竟敢寻长生帝!大胆!”
“我乃仙界南荒朱雀府……仙娥。”
若是被他人知晓,堂堂南荒二殿下被拦在南天门,那多……没面子。
“劳烦门卫大哥帮我带个信。”
门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毕竟南荒朱雀府陵光帝君乃鸿蒙远古神兽一族,别说天帝,就是东华东岳帝君二位洪荒远古神,也是要对陵光帝君大礼拜之。
“这女子着实姿态万千,仙界的神兽果真姿色出众,不知那久负盛名的二殿下……”
“但我听说南荒朱雀府二殿下,同长生帝可有过节。”
“哦?你说的是……”
“冷冥湖。”
后面几个卫兵小声嗤笑议论着,陵苏虽不知他们笑什么,但他们不约而同瞟来的眼神,令陵苏瞬间明了。
这帮家伙在议论前几日的事吧?
但陵苏始终记得大哥陵礼的教训,能耐心就耐心,不能耐心就……
打到对方有耐心。
陵苏正要卷长袖准备开打,一个瞧着陵苏红了脸的门卫道:
“既是陵光帝君二殿下有事,还请仙娥稍等,我等去问一声。”
见这门卫大哥还算客气,陵苏收敛了一分,毕竟在别人家门口,还是得矜持下。
“那就劳烦门卫大哥了。”
互相一点头,这位热心的小哥就往南天门里走去。陵苏不想看其他议论纷纷的门卫,就在南天门边上芙蕖那逗鱼完。
不知多久,陵苏都将要困倦睡着时,才听见通报的门卫小哥跑了过来。
陵苏起身擦了擦自己打盹流出的口水,笑脸相迎。
“我可以进去了吧?”
通报的小哥面露难色,颇为为难的说:
“你还是回仙界吧,方才去请示了长生帝,长生帝说……”
“说?”
“帝君说他并不认识你,同南荒二殿下亦不熟。”
陵苏现在南天门门口,感觉自己此刻头顶的小火苗直窜出脑瓜。
她纤弱的小身板晃了晃,长生帝怎的这般无耻?他肯定猜到是她来找他“讲道理”了,居然避而不见。
这下好了,她连在门卫面前都没了面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陵苏抬脚就要往南天门里走,今天这天界她来也来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气势汹汹就要往里,反正左右都不会让她进,非硬闯不可了。
四下的守卫见她硬闯,围了过来,陵苏亦不含糊,化出云兮剑,一抖,变成长鞭,同阻碍她的守卫打了起来。
一条长鞭舞得天花乱坠,四周守卫近不得身,不少人吃了陵苏几鞭,个个龇牙咧嘴。
南天门门口有人闹事,自然有其他守卫来增援,陵苏越想越气,不晓得是不是逆反心理,外加一点委屈,她一鞭下去就人群四散,拦不住她,斗仙法,她到底是比守卫强些,只是对方人数众多,擒拿之术又静。
旁人虽近不得她身,她也吃了些亏,一鞭一鞭下去,南天门的门头都七零八落,待陵苏又是一鞭下去,“南天门”的匾额跌了下来,陵苏一鞭就将匾额提了过来,一脚踩了上去,直到第二脚将匾额都给塌烂才停。
终究动静闹的大了些,本不该惊动到长生帝,但陵苏嚷嚷着要找长生帝讨说法,有个机敏的守卫去通报了长生帝。
待长生帝赶来时,陵苏到底受了些伤,他只觉脑瓜疼,本想打发了她再说,不想这南荒二殿下却是难缠的主,到底是拆了南天门。
一见长生帝出现,陵苏化鞭为剑,撑住自己,她耗了不少仙力,但败什么不能败嘴上功夫。
“长生!你非要逼我不成!今天不给个道歉,休想息事宁人。”
直呼其名,到生出一丝暧昧,她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似得,长生帝略显无奈。
“南天门都叫你拆了,天界你也闯了,还需本君给你什么交代?”
“道歉不愿意,那就比试一番,若是我赢了,你必须道歉。”
“你赢不了。”
“赢不了本小姐也要同你比试,士可杀不可辱。”
“……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请二殿下海涵。本君同你道歉。”
猝不及防,这就道歉了,陵苏更觉他这不是能屈能伸,明明是瞧不起她!否则何以这般没诚意,当她是三岁孩童好糊弄是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众人只在南天门处看戏,无人察觉天色已起了变化,天色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