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灵魂从身体中被抽离,我感觉我自己轻飘飘的,眼前也变得亮了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周围白得有些刺眼。我只好眯上眼睛,双手四处乱摸,看看能摸到什么。
“喂喂喂!小姑娘,往哪乱摸呢?”胖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周围刺眼的白色逐渐开始消退,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清楚了,胖哥正躺在一个池塘旁边,身上沾了些泥巴。而此时,我的手,摸在了胖哥的肚子上。
啊,竟是如此尴尬的一幕。我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尝试着站起来。
站起来很轻松,但还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种失重的感觉。我准备跳一跳活动一下身体。
我正准备往起跳,胖哥就一把抓住了我的鞋。
“别在这跳!这的重力场不一样,要小很多,你跳上去想再落地就难了。跟我一样,躺下来!”
嗯?那一瞬间,我以为这位胖哥想要占我便宜,立马往后挪了挪。我不想躺下来,把衣服上也沾上泥。
“算了,你坐着也行。”胖哥看起来有些难受,眉毛皱起来,眼睛也睁不太开。
“你怎么了?”我有些奇怪。
“你让我先躺一会。进入画卷会有些副作用的,就是会头晕,甚至有些恶心。”胖哥说着揉了揉脑袋,“你没有吗?”他问我。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甚至想跳两下。
“奇怪,真是难得,不愧是景山先生的孙女。”胖哥用胳膊使劲把自己撑起来。“我好多了。想想竹山白,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入画,结果我们上次进去的时候,他差点吐了我一身,老子新买的哈迪达斯就让他给吐了。”他拍了拍身上粘上的泥巴,泥巴掉落的时候就跟羽毛一样,非常轻盈旋转着落下来。
“所以,我们在这里要干嘛?”
“等一会儿会有人来的。”
“谁?不会是…?”
“对,就是那老头,一会儿说话恭敬着点,上次老子得罪了他,这次希望他别用酒瓶子砸我…”
说着,一个玻璃酒瓶“咻”地就朝着胖哥飞来,落在了水里,溅了他一身水。。
“果然。”胖哥无奈一笑,捞起了那个瓶子。“这老头脾气真大。”
我往瓶子飞来的那个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小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树丛之中,露出一个草搭的高蓬屋顶,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我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深谷之中,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日光撒下了绚丽的金色。偶尔能听到写鸟叫声,经山谷回响,显得有些空灵。
“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胖哥说着,让我跟上他。“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一激动就跳起来了。”
“去哪?”我问道。
“会会那老头。”
“你不是说他会自己过来吗?”
胖哥摇了摇手中的玻璃瓶子给我看,“你觉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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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胖哥坐在几案的一侧,对面坐着那位泼墨仙人。老头的下巴和胸几乎连在一起,额头极为宽大,五官挤在一起,占了不到脸三分之一的位置,却不显得猥琐。
如果不是我已经研究过这副画,看到仙人这副模样,我会当场去世。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比如说现在,我还在使劲分辨着他的眉毛是眼睛还是真眉毛。
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酒香味,果真是个酒仙。
“还有胆进来?”仙人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坏了的收音机。
胖哥低着头,抿着嘴,不敢说话。
“还敢带个人进来?”仙人又开口,嗓门突然提高了几倍,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您老别…别生气哈,下次再给你带好酒过来,保证不出差错。这小姑娘就…就…带她进来看看,就看看。”胖哥说话开始结巴。
仙人突然大笑起来,十分爽朗,不过我更找不到他的眼睛在哪了。
突然,他把头转向了我,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像黑豆子一样,里头透着一股醉意。
我碰了碰胖哥,不知道这老头怎么了。
“这位姑娘,敢问姓甚名谁?”
“我?我叫…叫……”
“她叫落骞,是景山先生的孙女。”胖哥看我紧张,就顺便帮我回答。
“老夫让你说话了吗!?”仙人对胖哥吼道。随后又转过来对我笑了笑。“原来是落家的人呐,老夫许久未见景山先生了,姑娘,他老人家还好吗?”
我有些尴尬,姥爷已经过世了,看起来这位仙人跟姥爷关系不错,这可怎么跟他说。
“仙人,那个……很不幸,我姥爷他八年前就去世了。”我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只见仙人刚刚舒展的五官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展开,又聚在了一起,再展开,再聚在了一起。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竟然哭了。
这……我转向胖哥,胖哥也对老头的反应表示惊讶。
“他是怎么走的?”仙人的声音比刚刚更加沙哑,还带了点抽泣。
我想这老头子还挺有情谊,怪可爱的。
“是一场小的风寒,感染了肺。”我告诉他。
“不可能!”仙人的嗓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我已经被他吓得打了两次哆嗦了。“他的身体那么硬朗,怎么会被如此小的疾病打倒!”说着,仙人的五官又重复起了展开和收缩的过程。
这一期间,我和胖哥没再敢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老头在那哭。
感觉过了很久,仙人才停止了哭泣。
“姑娘,可否让老夫给你看看脉啊?”
我刚刚差点就倒下睡着了,被仙人这么突然一问,又惊醒了过来。
“可是我没什么病啊?”我有些不解。
胖哥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把手伸出来。
我只好伸出胳膊。仙人的手十分粗糙又着实有力,我只觉得我血管都被捏得有些堵塞。
只见老头的五官又聚在了一起,我以为他又要哭了,难道我又得了什么大病?
但仙人的脸很快又舒展开来。“姑娘,老夫与那么多落家的人相识,唯有你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我赶紧甩了甩手腕,让血管畅通一下。
“本质上就不太一样。”老头子咳了两下,摆了摆手。“我有些累了,你们暂且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