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黑暗中醒来,却没有阳光迎接这个早晨。守夜者终夜没有合眼,但是面对毫无变化的天色,他只能通过边城外墙上的时钟确认时间。
约泽忒推了推正在睡觉的几人:“门卫消失了。”
他们望向门口,一时半会儿没看清,这时才发现天色依旧昏暗。“怎么回事儿?天怎么还这么黑?”
约泽忒:“风暴马上就要来了,看这个样子,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得赶快与那俩小姑娘会合,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行人趁着“夜色”冲入边城,不出意料地踏入了边城,但是出人意料的便是这空荡荡的大街,此刻的边城仿佛成了死城。
“居民应该已经做好了储备工作。”约泽忒检视了下附近的房屋。“但是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用手感受了一下部分房屋的墙体,给出了这个结论。“只希望第三队和第一队这会儿不要同时相遇,这样没地方给我们招架风暴了。”
希恩:“这里的气候已经非常诡异了,我们得停止前进了。”
在西琳娜带领希恩一队与马缇里安的留存势力会合后,第一队的编制得以扩大,除去老成员,其他人带上了所有的存粮和武器一同行进,无论马缇里安是否希望他们继续加入抗争之中,他们现在也只能继续转移阵地,他们也得到了风暴将至的噩耗,要是继续在那里呆着,就算不被风暴干掉也得因为没有商队的补给饿死。按照现在的距离直行,离他们最近的只能是阿邦特边城,倘若换路,离他们最近的便是来时的废墟,在印象里那里的废墟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没有完整的房子用来避难。现在是否会合变成了他们的首要抉择,会合的话会有可能会加重队伍的行进负担,而且现在队伍里加入的人声明过食物不会分给其他队伍,至于原因大家不言而喻,但是不会合的话,他们将更难找到一处安定所。
西琳娜:“也不知道孤儿院那里能不能收留我们。”
希恩:“你在那里的关系怎么样?”
西琳娜:“利用关系罢了,而且是单方面的,那里的员工比较自私吧,并不关心外界的一切,单纯地沉溺于他们自己的幻想中,要是带着太多人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收留我们。”希恩这才想起来,这一队人之所以能撑这么久,就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功勋卖给了里面的人,哪怕她知道这压根不划算,他们会用这枚功勋去跟其他人做出其他交易,但是对于西琳娜和这些落难者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唯一获得食物的选择。
官方建筑就更不能进入了,这等同于自投罗网。
“第32区……”有人小声提议,这提议吸引了希恩的注意。
“哪里?”
“阿邦特第32战区,队长。”他重复了一遍。
根据回忆和索纳尔等人的描述,第32区发生过一系列的战斗,尽管不算很远,但是那里已经被修特拉的部队突破了,而且更接近前线战场,内部的所有器材和武器全部被收缴,什么也没留下,成了废弃场所。但也正因如此,除了一面墙体遭到过破坏,较内圈的建筑基本完好,根据建造时间和使用时长,至少可以躲过这一次风暴。“好,就这里了。”希恩果断采纳了这个建议,至于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其他部队的巡逻和突击,希恩决定到时候再想办法,毕竟现在要是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请问有人吗?”约泽忒朝着内部大喊,没有人回应。
“咳咳,有人吗?!”他拉大嗓门继续喊,过了一会儿才有脚步声。
“今天不能看孩子,改天再来吧……”走来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连门口都没走到就要走。
“等等!我们是来寻求住所的。”铭在进入边城之前已经将自己身上表明自己是修特拉部队身份的东西全部卸除了。“可以用东西抵押吗?”
“这里不需要任何东西,你们走吧。”对方甚至连头都没回,径直走了进去。四人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忏将头探入,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没有人在附近看守。“直接进去吧,也没有人管。”
随着不断地深入,孩童的打闹声逐渐变大,到后面甚至大到显得很吵。“没想到从外面看显得这么冷清,里面还挺热闹。”
“别东张西望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一处可以躲的地方。”空置的房间、置物间都行。突然,风暴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们才发现有一个小孩撞到了他。小孩一个没站稳摔倒了,一会他身后跟来了一个看护者。三人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只是赶紧俯身将孩子扶起来,没有给对方留正脸。
“是来访的人吗?”那人将孩子抱起来,对他们说。
铭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背后的武器和身上的装备出卖了他们。“啧。”
“如果你们见过接待员的话应该知道,这个时间段是不接见客人的,而且也不支持出租住处。”
约泽忒赶紧说:“我们不占位置,随便一间空房间都行,置物间都行。”
“……”
忏:“不需要提供吃的,我们自便。”
听完这话,对方的神色有所缓和。“那好,请随我来。”但是对于铭和约泽忒而言,这句话的分量就很重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食物储备,如果他们不提供食物,他们无异于会饿死在房间里。到了空房间后,他们就发现房间的窗户摇摇欲坠,在风的呼啸下显得更加脆弱。
“有能够密闭……”“不用了,就这里就可以了。”约泽忒的话被铭打断,约泽忒也没有再多说,四人看着对方离开,留他们自己在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的房间。
约泽忒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发现门没办法关上,而门外的走廊,就是空旷的庭院——门窗通透,跟暴露在外界没有区别。
铭:“封闭的问题我来解决,你想办法与你的同伴取得联系吧。”约泽忒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只身返回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墓地的阴气渐渐加重,众人依次醒来,但不是所有人都醒来了……
灭绝:“检查人数……”
挨个儿清点后,战士过来报告:“共二十六人……”
泪水无法抑制地盈满眼眶,两人一起走向那个没有醒来的同伴身边。那是个已经怀孕的女子,一路奔波至此饱受煎熬,但是她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哭喊,非常坚毅,直到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作为妹妹,安息没有忍住,但是她坚决不能哭出声,只能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战士走到她身边,检查了一下,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眼神突然发光。“孩子还活着,孩子还活着!”
没有犹豫,能够行医的人立刻摔下包袱,带着能够盛水的东西跑到附近的河流处,洗了手盛了水后赶紧跑回来。“时间紧迫,只能将孩子直接从肚子里取出来!”其中一个人转头问身边的人。“她怀孕多久了?”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该生了。”身边的男子带着哽咽的声音回答。
“好,那开始吧。”他们将尚未使用过的洁净刀具取出,同时让其他人将孕妇的身体搬出墓地,一路小跑到河道旁的草坡上。待身体平躺后,医者行医,众人将原本用来装食物的空布袋撕开,然后相接围成一圈将角固定住挡住四周刮来的风,然后打开武器的内核发出光亮帮助提供光源。
然而当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围传来了一行人奔跑的声音,众人的精神瞬间紧绷,但是又不能转移注意力,只能靠其他人提供信息。
“是军队,是阿邦特的军队。”
阿邦特的军队从相对比较靠近墓地的关口进入,当然,同样没有士兵迎接,就这么进来了。目测规模大概有五十人,一路小跑向着城镇方向跑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好,手术也接近了尾声,婴儿的哭声也逐渐明朗,所有人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了。但是欣喜之后,迎面而来的问题便是,如何照顾这个孩子?整个队伍都是军人出身,没有任何育儿经验,而且食物也不是婴儿能吃的,水也没有,现在孩子的哭泣声只会暴露队伍的位置。
“同伴们,依照目前的情况,这个孩子,我们……”灭绝看向那个男人,他的表情很冷静。“没办法照顾……”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
灭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交给其他人抚养,但是现在没有可行的方案,也没有可行的抚养者……”考虑到众人的安危,这个孩子现在对于这个队伍而言无疑是个负担,但是他却又是这个队伍唯一能够代表“生”的希望。
安息:“我来想办法找人,你们先去会合吧。”
灭绝听后震惊了,没办法接受。“不行,你不能去!”她不能接受妹妹一个人脱离队伍去找下家,而且还带着孩子,要是遇袭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姐姐,放心吧,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做了。队伍的管理我做不到你那样,我也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安息似乎更加坚定了,但是灭绝怎么也不想放手。她开始害怕了。
“不行……不行!”要是分开了,就再也见不着了怎么办?!一直没流眼泪的她,泪水夺眶而出,终于展现出了作为孩子的心智。
“不……姐姐,我必须得做到,姐姐也可以做到……”安息拖住姐姐的脸,擦掉了她的眼泪。
战士:“我来送吧。”“我来吧,你的话还能保护更多的人!”“我去吧,这样……”
“不用了,我来就好。”她抱起孩子,孩子在她的怀抱中慢慢睡去,没有挣扎。“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去的话说不定人家还不会要呢。”她笑着,开着玩笑;大家也笑了,但是却无法释怀。“而且,”她转过来,将背后的武器对着大家。“我有办法保护自己。”
姐姐慢慢站起来,将手搭在妹妹肩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不,姐姐带着大家去会合就好了,要是你跟我去了,大家怎么办啊?”
“我……我……”她的声音不再清晰,只有哽咽。
“队长,我去吧!我已经无依无靠了,我去的话队伍没有什么损失!”
安息苦笑了一下。“这话说的,好像我去了就不会回来了一样。我可还惦记这姐姐呢,说什么我也得回来。”
灭绝抬起头来,眼眶很红。“那你……保证……”
“嗯……我保证……”像往常,伸出小指拉钩——这次不行,安息抱着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