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吵得荣瑾言不由皱眉。
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用红白格油布钉起来的屋顶,这样的颜色跟最近一个国际大牌发布会上出的麻袋包包很像。
而同样的,这个屋顶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会她几岁来的?
七岁还是八岁,应该是八岁吧,她正要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九月份,是学校报名开学的日子。
早上,因为着急去报名,慌慌张张的跟着哥哥两个人去了学校,报完名回来的时候,还没走到屋子近前,就看到有黑色的烟雾从她的房屋中冒了出来。
有隔壁的邻居看见他们回来,就说屋子起火了,幸好是她二伯路过的时候看到了,火扑灭的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也是几个叔伯帮忙,找了一块很大的红白相间的油麻布暂时将熏黑的屋顶遮盖了起来,而熏黑的墙壁则被她跟哥哥移动了衣柜挡了起来。
遥远的记忆,突然回到脑海中,荣瑾言淡漠的脸上带了些疑惑,不明白眼前的景象,应该是早就不存在了的,为什么又会出现。
而且,她记得自己是被车撞飞出去十几米远,怎么可能还会重新醒过来?
就算醒过来,也不该是这样的环境。
这里一看就不是医院,至于阴曹地府?
更加不像了!
可是眼下的情景,她又确实不知道应该拿什么科学来进行解释。
原本她应该是在宠物店买完那条阿拉斯加之后,带着它回家的。
可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小狗不知道受了惊吓还是怎么,突然从她的怀里跳了出去。
瞬间就撺进了绿灯亮起,开始通行的车流中。
她害怕小狗会被车所伤,一着急,就跟着跑到了车流中去。
结果,正要去抱狗狗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力,撞飞了出去。
还来不及感受到身体的疼痛时,她看了一眼那条蹲在路边瑟瑟发抖,已经安全了的小狗,微微牵动了下唇角就闭上了双眼。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回顾一下自己的人生是否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就这样很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心底淡淡的滑过对哥哥的一声抱歉。
她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唯一的哥哥也因为初中那年与人斗殴,混乱中有人被刺,重伤身亡。
哥哥当时因为父亲再婚,心有不满,满身戾气的意气用事,毅然决然的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直到她被车撞的那一天,都还在监狱中。
而她的父亲,早在她十一岁那年就另娶了,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很少会再管她跟哥哥的事情了。
她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在的那十来年,是有人陪伴的,后面人生的十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
她原本,就对生存没有很强烈的欲望,所以对于死亡,她接受的很坦然。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她还会醒来?
就算醒来,为何又会在本不应该存在的屋子里?
荣瑾言缓缓坐起身,想要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
垂下头,伸手捏住了被子的一角。
荣瑾言惊诧的看着自己小了一圈的手。
愣神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这双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的手。
更像是一个十来岁孩子的手。
荣瑾言沉默无言的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鞋也忘记穿了。
不太平整的地上,有点硌脚。
绕过一旁正在转动的风扇,径直走到房中唯一的一张书桌前。
书桌上有一个小小的圆镜,红色塑料边框,底下有个同样是圆形的托,很有年代感。
像是妈妈会买的那种。
可惜她从小就没有母亲。
荣瑾言伸手拿起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那张淡漠的,没什么表情的脸,除了非常稚嫩以外,与她后来的长相并没什么区别。
确定完自己的长相之后,荣瑾言放下手中的镜子,开始打量起房中的陈设来。
用淡黄色漆就的书桌上,除了那面小镜子,摆放着的就是许多的课本,还有练习册。
这些里面还夹杂着两本书皮不太一样的书,位置不显眼,但荣瑾言看的很细致。
将那两本格格不入的书抽了出来。
《天龙八部》《笑傲江湖》几个字映入眼帘,荣瑾言看过之后又重新放了回去。
书应该是她哥哥的,不知怎么夹在了她的书里。
打量完书桌,又侧头去看旁边。
床对着的是三个跟书桌颜色一样拼在一起的衣柜,衣柜很高,离屋顶只有半米的距离。
衣柜的顶上,还放置着两个在多年后已经见不到了的皮箱。
有一个是大红色的,应该是爸妈结婚时用过的。
不过因为年月久了,已经有些褪色,箱子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很明显。
荣瑾言没有去翻看衣柜里有些什么,而是继续转身,看向衣柜对面。
她记得这里原本还有一个柜子的,上面应该放的是电视机。
电视机是她五六岁的时候买的,一开始放在了她的房间,后来哥哥以她还小,看不懂电视为由,将电视机搬到了他的房间。
现在,那台黑白老电视机应该还安安静静的待在她哥哥的房间里吧。
没有了电视柜和电视机,这一面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荣瑾言的视线落在了没有任何遮挡的墙上。
看着上面因为无聊而胡乱涂鸦的花朵,卡通人物,眼睛有些热。
这些熟悉的景物,让她突然明白了,她应该是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年龄多大了。
可是应该还没有念初中,也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为什么自己没有去上学。
房子也还是老旧模样。
父亲没有拿钱回来盖新房。
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跟那个女人结婚。
而哥哥.......
不知她回来的是不是晚了,会不会来不及阻止那场彻底改变哥哥人生的斗殴。
想起哥哥,荣谨言内心就泛起淡淡的疼。
他们,从小就相依为命。
有父亲,跟没有却差不多。
反而跟隔壁的小叔家还要更亲近一些。
可是小叔是小叔,毕竟不能跟真的父亲想必。
更何况小叔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