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蒙尘之人
【出场人物】：棋邪纵横子、万变棋宗
卧松树下静谧的两人，一盘黑白棋，棋邪纵横子执黑子，万变棋宗执白子。
起落终局，幽深黑暗的空间内，两个人内心对垒论调。
纵横子：万变棋宗，你输了，输在你的品性，你不喜欢杀人，你的仁厚影响你的做事风格和落子习性，你尽量不去牺牲任何棋子，除非不得已，但当我逼得你‘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万变棋宗：哈，的确，如果有的选，我倒是希望牺牲并非手中棋子，而是自己……
纵横子：那你为什么还不自杀？
万变棋宗：哈……佛家说，自杀的人会落地狱，我可不想落地狱。
纵横子：他的人生结束了，世界就伴随他离去了……
万变棋宗：感情太深真不是一件好事……
纵横子：你本来可以做的更好。
万变棋宗：你听过这句话吗，‘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
纵横子：你选择成全了那些你认为对你没有恶意的人？
万变棋宗：不，我只是以我有限的能为尽力了……
纵横子：棋局非人生，你我对决，非是以棋观天下，测量天下，更不是彰显君子德行……一局棋，只在一个结果，一个输赢……对弈没有成败最终结果，过程中任何多余感情都无意义……
万变棋宗：哈……只有得到输赢结果，所付出的感情才有价值取向吗？……看来纵横子对棋的念想多于为人的念想了……
纵横子：所以，在你心中，你把我定位在了何处？争锋一生就是你我的宿命，如果你愿意继续在这里把自己的人生价值错误地定位在错误的人身上，你只能继续在棋盘路上永远落后于我纵横子……
万变棋宗：任何势的发生就像树的生长一样，开始，大家紧凑一起壮硕树干，然后发展出树枝，最初的生长阶段大家都会紧密的联系簇拥在一起，但是随着大树的繁盛，大家终究会像众多枝桠一样越分越远，我老了，棋坛上人才辈出，我希望有人能把棋艺这颗树的枝桠紧凑一起茁壮这颗树，而不是岔开的不成形态，最终自取灭亡……
纵横子：物有始终成其形态，这就是自然法度。
万变棋宗：但有人为，也有你纵横子……
纵横子：你以为你是故事里的主角接受着这种自我牺牲史诗般悲壮设定？
万变棋宗：我要说的是，我们以为自己是悲壮的主角，总是在这里做这些无聊而又作茧自缚的事，通过大义凛然的价值实现、杀人的可直观性，在苦境这个培养皿中满足自己稍微活着的存在感……天下若为棋局，智者为棋手，这天下百姓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纵横子：真是糟糕透了……
万变棋宗：是啊，糟糕透了……所以，我要死了对吗？……
纵横子：还差一点点……
万变棋宗：如果必须无情才能得胜成道，人生这局棋终是该我输了……
纵横子：棋宗，你相信‘命子’吗，如果你把所有棋子都标记下来，记录他们落子时间、行走路线和死亡时间、地点、方式，你会发现棋局之中最后决定成败的那颗棋子，在整个过程，不管你可以保留或者有心杀之，必然会因为他当时所处那个‘势’而不得不改变他行走的方式，最后完成那颗子的命数，‘命子’与围绕‘命子’的棋子所组成必然胜利的势，然后好运与胜利就出现在那里……一盘棋，只要落子一刻钟，棋子在棋盘上呈现出的规则和时间，我便知道你的‘命子’是哪颗，所以只要把你的‘命子’逼入死角，一盘黑白棋的输赢便已定下……
万变棋宗：这就是你的棋占吗？……
纵横子：人生路上尽是棋局，每个人折现在人生路上的行路方式，并非算卦占卜，而是通过他的思维方式、行路方向和时运所推算出必然得到果……你输的不是你的人生，没有看见表象里的真相和缺失明确坚定的行动，你是自己败给了自己……
万变棋宗：纵横子，我想问你，‘命子’是唯一的吗？
纵横子：天下人皆是命子又皆不是命子，皆是‘势’之使然……
万变棋宗：哈……果真有限的肉体轮廓最终逃不出这命轨限制……
高崖上，卧松下，纵横子最终落下手中黑子，白子败。
君子疾没世，黑子哭白子。
黑暗空间内，万变棋宗身体开始化透明消失。
纵横子：棋宗，你我对垒一世，若有机会，下次，我来做这棋宗白子，你来做这个黑子棋邪……
万变棋宗：哈……若不得谁能求于得……
纵横子：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万变棋宗：‘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见者自见……皆随因缘去……
就在纵横子瞩目转瞬，万变棋宗与黑暗空间消失，卧松下，纵横子睁开眼睛却见万变棋宗最后目视自己的眼神，目光山晴云淡、通透清明，纵横子见棋宗浅浅一笑，只若一句，“吾道成矣……”，便闭目沉静下去。对面，纵横子看着这满盘黑白相称，心身顿时空无宁静，竟无态度。
纵横子缓缓站起，高崖上，山高泰然，不问虫鸣鸟叫，云雾不动，卧松亦无声。
纵横子：万变不离其宗，存在即为律，是律便可参透解析，即便是天命势运之必然，若想取心之所向，利用天之造化为己所用，谁能分是顺天逆天……天下这局棋，你逃避了……
少时，纵横子手握一坛酒，倾撒坟前，墓冢内，万变棋宗安卧棺木。
纵横子：人，生而为计，或权谋，或揣摩。无一不是有一利存心，以阴谋论趋势人心，得人势，以势附势，为己得利。但天道有成，是天愿成其全，非人意，是故圣名难负。天下棋局，意在人为，也止在人为，人世百态，唯圣人不欺，率性而往，不累世事，故圣人在天亦行，在地亦成……何来输赢……
纵横子合上棺木，转身魏然气劲，百丈尘土合冢。
棋局天下，雕琢人生
命盘轮盘，生盘死盘
命薄运薄，孰生孰死
幽于粪土，最话凄凉
纵横峰上，初回纵横峰的一刀斋看到洗棋池边，似刚睡醒的纵横子一身素衣正在洗棋，纵横子用白娟清泉小心地擦洗黑白棋子，孤落背影倒是几分苍凉。
一刀斋手伸向纵横子的肩想安慰些什么，但落在半空的手终究没能落下，收起自己的手只冷漠一句，“你有伤在身，我可以帮你洗棋……”。
“嗯？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贴心了？那我倒是不介意你帮我把衣服也洗了！”纵横子转身递给一刀斋白娟。
“妄言！”
“哈……”
见到纵横子难得浅陌笑容，一刀斋心存疑惑，“你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梦……”
纵横子转身向石桌走去，拿起披肩穿上便向山下走去，“人生而为鬼，死而为魂，人世囹圄，妄断孰断？”
“纵横子？……”
“一刀斋，这棋是洗不干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