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深深的看着远黛地眼睛:“你不是也希望我可以考上状元吗?即使不念书喝酒也是可以的吗?”
远黛的头枕着双手和秦恪一起靠在门上,无所谓道:“凡人的烦恼最是无穷无尽,生老病死,爱不得求不到,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说都说不完。不过我觉得啊,凡人短暂的一生也就几十年,就得及时行乐,怎么说呢,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懂吗。何必为难自己总去看那些烦恼的事情呢,嗯?”
远黛回看秦恪,明亮清澈的眼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像是一颗星子,让整个清冷的黑夜都变得美好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秦恪低着头轻声的重复了一遍远黛的话,“绘梨姑娘好文采,竟能想出如此潇洒快意的诗句。”
“哈哈,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一个在他们那里非常有名的剑客写的。我就是有幸拜读过。”远黛没法和他解释这三千凡世是怎样的存在,只能迅速转移这个话题:“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吗?”
远黛坏笑着用肩膀碰了一下秦恪的肩膀,道:“莫使金樽空对月。怎么样,要不要本姑娘带你尝尝酒是什么滋味啊?”
秦恪极度口是心非的说:“这样不好,今晚还需好好念书才是。”
“你已经够刻苦的了,人生嘛,该放松的就要学会放松。放心吧,本姑娘下个结界,没人发现你跑出去喝酒了。”,远黛地手搭在秦恪的身上,歪着头笑的很是顽皮。
远黛捏了一个隐身诀,带着秦恪一路飞到了盛京的飞虹塔之上。
“怎么样,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种样子的盛京吧。”,远黛大笑着狠拍了一下秦恪的肩膀,吓得秦恪一激灵,“哈哈哈哈哈,放心吧,有本姑娘在,你掉不下去的啊,来来来,喝酒。”
远黛随手变出两坛她从土地那里顺出来的竹叶青递给秦恪。远黛没有太多小孩子不能喝酒的概念,她父君母君在她三万岁的时候就仙陨了,那时的她外表看起来年纪还没有秦恪大,却早就学会了喝酒。
在她夫君母君不在的日子里,有段时间她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倒在不冻泉边,不冻泉是天界的极寒之水,岸边全是冷冽的寒气,寸草不生。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神仙去那里。远黛一醉便是七八日,把她捡回去的大多是渐渊和碧落。
远黛最爱在不冻泉边喝白虎私藏的七日醉,那里的月亮又大又圆,最是好看,远黛觉得那里不但清净还有美景,所以总是偷偷去那里喝个酩酊大醉。
“哎哎哎,你头一次喝酒就喝这么急很容易醉啊。”,远黛看到秦恪抱起酒坛子就狂饮了好几口,赶忙制止道:“虽然醉酒也是件爽快的事情,但是喝得太醉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头一回喝酒,还是慢慢喝吧。”
秦恪伸出袖子擦掉刚才从坛口边洒出的酒,竹叶青酒入口甜绵微苦,不像烈酒那般喝下去又苦又辣,一路从嗓子辣到胃里面。
秦恪看着这偌大的盛京城被他尽收眼底,天高云淡,家家户户的灯火都成了一个光点,在这些看起来一幢幢变得小的都不能住人的房子里,他完全找不到自己家的府邸在哪里,只有皇宫气势恢宏的立在城中间。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头顶是明月,脚下是繁华的盛京城,秦恪觉得自己在心跳加速,像是有什么要破胸而出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恪猛的站起来对着盛京城大喊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他所有的不快乐都一次倾倒出来。
远黛坐在塔顶眯着眼睛一口口喝着竹叶青,看着明显已经进入状态的秦恪,笑着和他一起大叫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爽多了!”
秦恪转头看着身旁的远黛,风把她蓝色的裙摆和她的发丝都吹了起来,衣袂飘飘的样子就像是个从天而降的仙女,而他像是个孤陋寡闻的凡人,她降临到他的生命里,从此他无趣的人生都有了意义。
“是啊!”秦恪同样对着空中大叫。然后两人看着对方都快乐的大笑起来,两人重新坐在塔顶,豪气的撞了一下对方的酒坛,都喝了一大口酒。
秦恪把拿着酒坛的手放在他弯曲起的右腿上,抬头看着天上,对远黛说:“你知道吗,我爹我娘从我懂事以来就关系不好,俩人不常见面,一见面就吵个不停,我爹整日流连花丛,家里的几房小妾也不省心,我娘把所有的希望和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考取功名,她能在家里,对着我爹扬眉吐气一番。”
秦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多少能理解我娘的不容易,可是这些事情每日压在我的身上,真的很沉重,我觉得我喘不过气来。”
远黛抱着酒坛躺在塔顶,抬头看着星星,左右晃着自己的脚,劝解道:“这盛京城有多大多繁华,有的凡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你今夜站在这里,不过一个飞虹塔顶的高度,便能将整个盛京尽收眼底。”
远黛转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秦恪说道:“这世间天高地阔,若是只执着于眼前这一四方之地,你永远感受不到天多高,地多辽阔,世间的生命都是什么样的,还有千姿百态的人生。存活于这世间一世,你又能留下来什么。”
远黛抬起手拍拍秦恪的脑袋,把头扭回来继续看着天空道:“虽然你觉得很难过,不过好好努力吧,这六界之内,不论神魔妖人,都只有能力高的人才能站得更高。你抬头看看这个天下,若是你能让他经过你的手变得更美好,有更多的百姓安居乐业,那样的成就感一定比坐在这里喝酒更爽快吧。”
两人都静静躺在塔顶感受风吹过脸颊的感觉,过了良久,秦恪念道:“绘梨。”
远黛已经有点微醺,轻声应道:“嗯?”
“今天谢谢你。”
远黛闭着眼睛没有应秦恪的话,秦恪回头看着远黛弯起的嘴角,自己也回过头来嘴角含着笑。
月白风清,醉中适,一杯尽,复一杯。
那天晚上他们喝了很久很久,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少年,也终于找到可以倾听他的人了,也终于可以肆意的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