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和失败,哪个对于人们来说更危险?
生活有自己循环往复的方式,岁月无情,总是催人老。距离上次推购物车捡破烂儿的事已经过去五年的时间了。我有时在大脑中依然会听到他的声音,我和他之间的每一件往事都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迈克。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自己见没见过迈克。
去年夏天,我应邀参加纽约市卡耐基音乐厅举行的一场慈善音乐会,那次演奏真是一次震撼。演奏的时候,我感觉包厢里坐的一个人很眼熟,我感觉他就是迈克,或许我只是希望他是迈克。
音乐厅的包厢距离有些远,根本看不清楚观众的脸。可是包厢里的那个人在冲我眨眼的时候,我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他。我认得他眼里闪耀的那独一无二的光芒。他没有留任何字条,也没有用其他任何方式与我取得联系。我很愿意再见到他,不过我并没有想到能真的实现,他总是在我的内心和梦境里出现。我只是感觉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过去五年,我改变了很多。托迈克的福,我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我与音乐间建立的关系让我比以前弹得好得多,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虽然花了一些时间,可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停止弹乐器的意义。这一段时间,虽然我并不是天天都能做到,但是尽最大努力去弹音乐而不是弹贝司。
我已经成为了约奈尔乐队的正式一员,空闲时还会去克利夫的乐队串串场。每天忙忙碌碌,不用再欠债,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了。
最近听说一位蓝草音乐家正组织一个爵士乐队,要在一档电视节目上演出几曲。他听我的一位朋友提起过我,就想让我抽空联系他。我不知道自己的风格与他的风格是否一致,因为我对蓝草乐的品位并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但考虑到他的乐队是一个爵士乐队,我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
得到本地音乐家的承认让我的自信大大提升,当地的音乐协会把年度贝司手的荣誉称号颁给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获得这样的奖励。第二次得奖的时候,虽然我对这个奖有些期待,不过这个奖对我来说仍然是一项很大的荣誉,并且也带来了很多机会。
获得同行们的认可让我觉得很开心,可是我常常会反省自己。因为迈克曾经有一次问过我:“成功和失败,哪个对于人们来说更危险?”我的一些朋友都被成功或失败伤害过。我认识的一些朋友在成功后变得几乎让我都不认识了,变得我再也不想认他们做朋友;还有一些朋友在遭遇了几次失败之后就选择放弃了,让自己毕生的梦想都付之东流。我决定一定不能成为其中任何一种人。
人们总问我上的是哪所音乐学校。我总是想回答:是迈克的音乐人生学校,却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很少跟别人提起我和迈克之间的点滴,就连我的女朋友也并不全都知道。我总是很愿意与他人分享我的所学,却几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是在哪儿学到的。
就算我说出来,又有谁会愿意相信我呢?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迈克到底是谁,来自哪儿。时间越久,我越觉得可能,也许可能,他来自于我的想象,来自于我大脑中尚未开发的空间,他现在只是又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地方生活而已。我仍然能听到他在里头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我说过的,他就像是在移动家具似的。
我经常想起他们几个人:迈克、克莱德大叔、山姆和伊希斯。这些怪人为什么都来找我了呢?还是我去找的他们?不管如何,我和他们相处的短暂时光让我的音乐之路越走越远,是我从来没想到的。
你看,他们对我来说代表着音乐。他们让我明白音乐与万物都是相连的,尤其与自然和语言是相连的。为了能说得更自然一些,我自己也是音乐的一部分,这是音乐告诉我的。而现在我终于明白她那句话的含义,我也终于可以完全理解那句歌词了:“我曾经一度迷失,现在终于走上了归途。”
至于伊希斯,我现在又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可以清楚地明白数字在音乐中所起的作用。所有的音乐都可以被分解成数字;音乐和人生是一样的,那么人生也是由数字构成的。我曾经听人说过人生可以被分解成数学等式。我无法了解这样的一个数学问题,但是我想万事都是可能的。我确实知道纳什维尔的音乐家们已经找到了一种非字母的音乐读写方法,他们称之为纳什维尔数字体系。
我和山姆已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友。我只能跟他一个人讲一讲迈克的故事。我们经常一起出去,互相交流,帮助彼此消化所学的知识。虽然我已经有能力向山姆展示一些东西了,但大多数时候仍是山姆来做老师。
克莱德大叔几年前就去世了,至少我猜是这样。这让我想起迈克说过的一句话,每一位长者的逝去都代表着一个图书馆的毁灭。这句话很适合来形容克莱德大叔。我知道我所看到的知识只是他的沧海一粟而已。
我过去经常拜访他,直到有一天他和他少有的那么几件私人物品都不见了。等我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他的去向时,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有几个人说他们还记得那场车祸,可能就是我目睹过的那场车祸吧,是迈克和克莱德让那位伤者起死回生。我是唯一记得这位老人的人。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可是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
在我最后一次去拜访克莱德大叔的时候,桥下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他的口琴。那个口琴就在空地上,好像就在等待我一样。我非常惊讶它竟然没被人捡走。迈克要是在的话可能会说这是克莱德留给我的,而且我知道克莱德肯定也是想把它留给我的,于是我把这个口琴拿走了,感到莫名的悲伤。
而整个故事最奇怪的部分就在于:等我捡起这个口琴的时候,我就会吹奏。我刚一碰它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可以用这个口琴来演奏,于是我试了一下。我就在那儿独自一个吹了一首曲子。等我回到家,再拿出这个口琴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没有了,所以我也就放弃了尝试,到现在也没再吹过。我知道等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一定会再找回这种感觉的。
伊希斯那儿也发生了同样奇怪的事。我在理解了她所说的话后,我又返回书店,想问她几个问题。可让我惊讶的是,书店里竟没有她的影子,就连她的桌子都不见了。书店的店员告诉我他们从来都不提供礼品包装。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所以就没有问伊希斯是否在那里工作。
等我回到停车位的时候发现左侧的雨刷上别着一个空白的卡片。等我把卡片拿出来翻开时,简直惊呆了。上面只有一个手写的圆圈:数字0。
我被搞糊涂了,我找遍了停车场的各个位置,她不可能走太远。我仔细听着是否有铃铛声,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本来想回到书店再问几个问题,但是有某种声音告诉我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感到很累、头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我钻进了车。在我启动发动机的时候,无线广播传出了披头士的《让它去》。
我就按照歌词所说的那样做了,也把那张卡片一直保存在我的钱包里。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那只鹰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或者说是它一直在跟我保持联系。我把家搬到城西的树林里去时,它也跟我一起搬到那儿去。它与新娘的爱巢离我的小木屋只须一小段路就到了。不管我何时有那种感觉的时候,我出门就会看到它站在低低的树枝上。我看着它,它就那么注视着我,头一会儿歪向一边,一会儿又摆了回来。它好像要告诉我些什么,或者它只是监督一下我。我试着让它飞到我的胳膊上,不过还没做到,也许有一天会做到的。
我听从了迈克的建议,开始每天冥想……几乎是每天吧。这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帮助了我,尤其加强了我与音乐和自然的联系。而且我还成为了地地道道的自然主义者和追踪者。我认为这要归功于每日的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