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璇凌笑着说,然后松开扶桑,往床上潇洒一躺,便不再管扶桑,自顾自的睡着。扶桑失笑,然后走到床边,在外侧躺好,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们和苏迟安道别后,便离开了杏杳镇。一路北上,行至长安。
“早就听闻长安乃繁华之地,车辆往来络绎不绝,所有奇珍异宝,才俊骚客皆往此处汇聚,阿清,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这。”扶桑看着身边清秀的姑娘说。
因长安城内鱼龙混杂,且能人异士甚多,扶桑和璇凌便隐去周身仙气,幻化成普通男女的样子,就当是来长安游玩的旅人。扶桑依旧是一袭青衣,只是容貌稍加改变,乍一看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走进一间普通的客栈,稍显冷清,掌柜的是一个呆头圆脑的中年大叔,见来了人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问“打尖还是住店?”扶桑只是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来一间好点的房间,准备些长安特色饭菜。”掌柜终于挤出点微笑,收起银子“阿桂,带客人去三楼最南边的暖槐阁。”
一小斯闻声而出,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少年,体量单薄,声音有些微哑“客官,请随我来。”扶桑和璇凌便随他去了三楼,一路往上,都没什么人,显得有一些怪异,按理说客栈的位置不算偏,内部陈设也算精致,应该有些人才对。
名唤阿桂的少年小心推开暖槐阁的门,微笑着对扶桑和璇凌说“客官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唤小的便是,小的先下去了,”语气倒是恭恭敬敬。扶桑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少年便转身就走,房间只剩下扶桑和璇凌。
房内格局比杏杳镇大了许多,推开里面的那扇门便是一个小楼台,站在上面便能看到长安一条街的景象。此时是白日,街上车水马龙,好生热闹,璇凌却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随扶桑站着。
“阿清,想下去逛逛吗?”扶桑看着一语不发的璇凌,眉头微锁。“暂时不用,我想休息,”璇凌缓缓道。“是头又痛了吗?要不回天宫一趟,让重弥老君看一下,不能再拖了,”扶桑过来拉起我的手,我一笑“我现在头不疼。”说完便转身回屋。
“可是阿清,我担心你,”扶桑紧随其后。我来到桌前,上面放着一把绣着梨花的团扇,做工精致,梨花就像是真的,我便拿起看了看,此时扶桑也来到我身边。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不过清落喜欢。“许是上位客人落下的,不过这实在不应该,”扶桑猜测。店家竟如此粗心,房间怎么可以有上位住宿者的东西。
我仔细端详着这把扇子,可并未发现异样,但进来的时候我明明没有看到这把扇子,也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大神仙竟全然没有察觉,难道是隐去仙法的作用,导致未察觉。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呢,”我带着一丝笑,冷冷的说。这倒是提醒了扶桑,仔细回想起来,当阿桂推开门的时候,桌上除了茶具,好像并无他物。“你就不好奇,这家店人那么少是什么原因?也许真有什么鬼怪的事。”我笑得邪魅,扶桑把手搭在我头上,我有一丝不悦,怎么老喜欢摸头。
“那可真是巧了,好久没舒展拳脚,还挺期待。”扶桑笑着回应我,我离开他的手,拿着扇子坐了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也挺期待的。”
长安城依旧是人声鼎沸的样子,这座城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但无论是什么,长安城的百姓早已习惯,一件事更替一件事,没有人会过多的关注过去的笑谈与绯闻。
几日后,扶桑离开了人间。璇凌在他走后本欲离开,可就当她正要走的时候,一个银发男子出现了,他正是沈砚。
察觉到有魔族气息我便停下,回头便看到站在窗前的他,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哦对了,是那日站在我面前不走的人类,可上次他明明就没有魔族气息。
“璇凌公主,吾乃沈砚,有失远迎了,”他对我微微行了一礼,我便在桌前坐下,目光平淡的看着他,此刻我恢复真身。“沈砚,你就魔尊护法沈砚?”我仔细打量着他,这恐怕不是一个善茬。
“正是,只是公主此次重生,想必是不简单呐。”我抬头看着他,发出凌厉的目光,笑着说“你怎么确定我就是璇凌,如果我不是璇凌,你又该当何做?”有些事既然已经明了,又何必再掩饰下去呢。
“我自然是确定,不然也不会贸然出现,且公主的反应已经验证了一切,”沈砚依旧站在那,含着笑。“你前来找我,是魔尊的指令吗?”沈砚于是走了过来“就算魔尊未说,我也会出来寻找公主的,”他意味深长的在我对面坐下,果然,是有事。
“既然来了,有什么事直说便好,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早点直奔主题,早点开始行事。“公主果然爽快,”他顿了顿继续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公主此次回来,定是有大事要做。”
“所以呢,你来找我,是要怎样?”他低头思考了一会,随即抬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如果公主愿意的话,沈砚愿助公主一臂之力,夺得魔尊之位,清理门户。”
果然是不带一丝犹豫,且不管这沈砚心里到底是何想法,但我要做的不正是如此吗?既然和我意,那也省了我大费周章回到魔族。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璇凌的人了。”虽然听着有些奇怪,但沈砚还是应了。
“如今,公主便是我要追随的人,那我应当一切对公主坦白,关于阿愿,我有些事不得不说。”我虽猜出了几分,无非就是阿愿那颗想要复仇的心,一个小丫头罢了,无足挂齿。
“说来听听,”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要听一下沈砚会如何说。“公主,阿愿恐怀有异心,您还是防备些。”这个回答,我倒是挑不出什么错,但这沈砚的心思也不得不防备。
“沈护法有心了,只是我重回魔族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便要辛苦些护法了。”如果要回去的话,我还得先稳定体内气息,而且还有扶桑在,这可真是一个麻烦,我们既已是前尘陌路,今生又何必来寻我呢?
“这是沈砚应该的,以后还得仰仗公主殿下您呢,”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确实应该这样做。“你且下去吧,帮我调查一下魔族近况。”他离开了,一切又都恢复平静,这样一来,我又可以在这长安多休息几日了。
桌上的那把梨花团扇还在,仔细一看,这可不是一把简单的团扇,死人的怨气就附着在这朵朵梨花上,极其微弱,以至于今日才显现。
看来,又有戏看了,以前在黄泉便能日日见证,可眨眼九千年就过去了,沉寂了许久,没想到我真的还能来到现世,亲眼看看这世界。
我记得黄泉和阿清的一切,也要背负一切,而清落呢?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注定要消失,与我真正融为一体,那样我就能更强,这个身体便只听我的,实在好极了。
长安的夜,灯火通明,万里繁华,让人如痴如醉,还真有点意思,什么时候我竟也对人间感兴趣了。璇凌没有察觉,有些东西正在慢慢的发生变化,有些事情真的不由她决定。清落和璇凌都苏醒了,那终有一日,阿清会回来,那个来自南天阁的灵魂,那个完整的她。
最南边,九塔之上,南天之巅,佛祖之处。扶桑自九塔而上,求见佛祖,如若他不是功德无量的战神,还真没那么容易就可以上天入地。
清落虽是在佛前修炼,也只是在南天阁,并非真的在佛祖跟前,也不能看到佛祖真容。
来到南天,那是另一番景象,并非只是云雾缭绕的样子。而是在这薄薄的云雾中,有隐隐青山,一望无际,好像还有梵音从深处传来,神圣不可冒犯。
南边的云雾里有一座白色琉璃似的九层之塔,想来就是阿清说的南天阁藏书楼,在这样清冷的环境里呆了九千年难怪她开始的时候如此冷淡。
扶桑循着梵音而去,穿过十里青山,视野开始变得开阔,隐约可见幻影般的楼台,若有若无。梵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楼台奇异,由一根根玉柱支起,顶上高耸着圆珠,又似水滴在流转。佛祖应该就在此处。
扶桑只听闻佛祖法力无边,万物可渡,且心境超脱一切,无欲无求。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阿清说她曾偶然见过佛祖几次,但每一次佛祖都是以一缕风影来去,未知其形。
扶桑伫立在楼台前,看着柱子上不真切的铭文,时而变化,时而消失,这里没有任何其他气息,干净的不像话。
“扶桑,”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虚空而来,有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的感觉,让人心绪宁和。“敢问是佛祖在叫我,”想来这里除了佛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
“正是,”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由心定了定,佛祖既然愿意见他,那就表示佛祖知道我的来意。
“我此次前来,是想知道佛祖是因何机缘点化了仙子清落,也就是阿清,”我停了几秒,心中转念“她是阿清吗?”
扶桑此时连自己都怀疑,为何他会问出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真的不相信清落吗?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心中越想越乱,他又几时这样过,这样犹豫不定。
“她是不是阿清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她是不是。”
“我觉得她是不是?她当然是阿清了,只是佛祖,我感觉我从未了解过她,好像根本就没认识过她一样。”
“现在不是正好有机会再了解她吗?”
佛祖似点醒了我一些,只是还不甚明白“我当年元神重伤之际,以一缕残魂去了黄泉,然后遇见了阿清,她也不过黄泉的一个孤魂,为何佛祖会点化她?”
“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瞧见上面少了一颗水珠?”扶桑向上望去,确实,少了一颗。
“阿清本就是我座下的一滴水珠,乃是我当年收集天下晨露汇聚而成,本以有了灵魂血肉,只可惜不小心滚落去了黄泉,我便想这也许是一段机缘,便由她在黄泉历练千年,千年之后还是要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为何又放阿清自由呢?”
“她在黄泉的时候就已经不一样了,且尘缘未了,我又怎能永远束缚她呢?”
扶桑思考了一会,“说来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在短短几日便对她产生了感情,难道我扶桑的命劫便是她了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年轻人,不要想太多,遵从自己本心走下去便好,你会得到答案的。”
“我知晓了,多谢佛祖解答,”我说完后,那个声音便久久不再响起,空荡的地方又传出阵阵梵音,楼台若隐若现。
她就是阿清,既然我们注定相遇,我便陪她好好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会明白一切,也许到时候任何答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