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散修,就是没有宗门,也没进过正规学院修炼过的修行者。散修一般天赋较低,或是机缘所限,所以他们无法得到宗门的培养,只能各自修炼。修行之路耗费资源惊人,不论是丹药、灵兵、元气石、功法都非常昂贵,宗门可以占据地盘,经营各种产业获取,但对于散修来说,这些资源只能靠自己的技艺去赚来,如果没有特殊技艺,就必须跟妖兽拼命获得灵晶、材料去换取。有些散修资源跟不上,修行之路便停滞下来,就像归德学院的山外弟子,只能在一些宗门里打杂混日子了,虽然他们的待遇比普通人高很多。
眼下这群散修显然属于志存高远的类型,他们略带疲惫但充满热情的眼神充分说明了这点。能放弃舒适的日子,在妖兽森林搏杀,以期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是需要热情跟意志的。他们准备充分,各种工具、常用丹药、盐油酱醋都很充足,甚至还有一个微型的铁匠铺:一个带风箱的小炉子,几筐木炭,一个打铁架,一个磨刀石。只要能打到猎物,不出意外,他们足以在森林里生活半年之久。
搭好营地后,他们便开始烤肉吃饭,顾小七也饿了,拿出馒头来,将一百多个馒头都送给了他们,这些修行者天天吃肉,见到白面馒头,十分开心,也邀请顾小七一起吃饭。顾小七啃着馒头,听着他们探讨修炼方法,便起了加入他们的念头,毕竟自己力量不足,如果能加入这么一支队伍,找到乌螺村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顾小七斟酌着用词:“不知道各位兄弟能否带小弟进妖兽山脉?实不相瞒,小弟顾小七,家里本在飞虎湖东边的一个渔村,如今有家不能回,在外漂泊了两个月了。”
姓武的武师笑道:“顾兄弟,不是我不带你,这妖兽森林里实在太过危险,我们保护不了你。再说我们修为有限,只能在外围活动,根本不可能穿过妖兽山脉。”
顾小七实在无处可去,不死心地道:“武大哥,我会修理灵兵,你们不是有营地吗?我平常就呆在营地里,不需你们保护,你们带上我怎么样?”
武大哥有些诧异,道:“你真会修理灵兵?我听说灵兵都要灵师级的修行者才能打造,你怎么会修理?”
顾小七道:“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但我学过一些特殊的修理打造之法,一级二级灵兵没有问题。”
武大哥从一个筐里拿出一把折断的灵枪来,看着顾小七,问道:“你能修这枪吗?”
顾小七道:“我试试看。”拿着断枪到了铁匠铺,动工开始修理。这不过是把二级下品的灵枪,完全折断了,一般的灵炼师根本不会给他修理,因为修理花的工夫跟打造一把新的相差不大。顾小七不考虑挣钱,所以没有这种顾虑,如果有材料,将其再锤炼几次,顾小七甚至有把握将其变成中品。不过在野外,也就只能尽力修理了。
顾小七熟练的点火拉风箱,将灵兵断头处放进火里,待火候到了便取了出来,第一次先把灵兵断头处锤扁,消除杂质,第二次则把扁扁的两端重合在一起,然后横竖交替不断折打了十次左右,感觉到灵枪的金元素已经均匀了,便淬火完工。有几个会打铁的武者好奇地在旁边看,他们惊叹于顾小七的力量与力度控制,同时也觉得顾小七这般操作并无特异之处,对灵枪接口处是否坚固颇为怀疑。
武大哥接过灵枪,修好的灵枪比之前略微轻了几钱,不过这把二级灵枪有三四百斤,几钱的重量很难掂量,所以他并未察觉。他催动真元,对着岩石刺杀试枪,灵枪坚固如初,真元催入也毫无阻滞,不禁大为叹服。他不愿白占别人便宜,拿出一块二级灵晶,对顾小七道:“顾兄弟,你就跟着我们吧。妖兽森林里高人众多,我们虽然不能带你穿过妖兽森林,但一定有人可以。以后你修一把灵兵,就给你一颗灵晶,等到碰到高人,你就可以拿灵晶求他带你穿过妖兽森林了。”顾小七听他这么说,也不再推辞,道:“如此多谢了。”
猎兽团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十四人是武者八段跟武者九段,还有九人则是武师一段、武师二段。他们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然后分成几组搜寻妖兽,一旦发现妖兽,如果是武师级的以下的,就直接解决了,遇到灵师级的,则用招呼哨招呼其他各组,将妖兽引入事先定好的区域来,合力击杀它。招呼哨是一种灵炼过的传令工具,人手一个,催动真元吹气,发出的声音可传到数百里之外。到了黄昏时节,他们便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地,吃过饭后,大伙便各自说说当天的收获,然后在营地里切磋武技。
武大哥给了顾小七一只招呼哨,以防万一遇到危险,顾小七平常就呆在营地里,给大伙修理兵器,大多都是小的修理,并不收钱。偶尔闲着了就在营地附近转一转,看看有什么草药、野菜、蘑菇之类的,采回去改善伙食,还有就是砍树烧炭。猎兽团补给一般就是丹药跟灵兵,其他吃的用的都可以在森林里获取,丹药体积很小,一瓶百余颗,就至少可以用三个月了。所以一般都是灵兵出了问题,才会出了森林去城市修理,如今有了顾小七的加入,猎兽团就能在森林呆的更久了,他们获取回报的效率也高了起来。一个月后,猎兽团在森林里找到了一汪水潭,水潭上面的山坡地势开阔,视野极佳,便把营地搬了过去。
顾小七慢慢跟这些人都混熟了,他本是武道奇才,早看出这些人切磋时的弱点,发力时不能全力而出,而且几乎很少使用身法躲避。最开始以为他们是这样磨练自己,现在则知道他们时缺乏名师指导,因此不能发挥自己的潜力。他有心让这些人提升修为,好往妖兽森林里更进一步。他现在的纯粹力量,跟一般的武者六七段相差不大,与这些武者级的切磋,并无太大问题,即便对上最厉害的那个,固然力量相差会有三四倍的差距,但也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因此这天晚上一场切磋完毕之后,他便站了起来,对一个武者八段叫谭威的年轻人发起挑战。谭威吃了一惊,见顾小七不像开玩笑,有着拿不准,目光便看向武大哥。武大哥道:“顾兄弟,你天生神力,但我们这些弟兄却是多年修行,你可别小看了,何况你又没有灵兵,不便切磋啊。”顾小七便说,那就赤手空拳切磋一下吧。武大哥见他坚持,同时也有些好奇之心,便同意谭威跟顾小七切磋一番。
谭威有些留力,他虽然知道顾小七天生神力,但他毕竟时武者八段,全身力量爆发出来足足有七八千斤,恐怕顾小七承受不住。顾小七已经可以把控微乎其微的力量,单从对力量的大小把控上,甚至比当初在归德学院时还要强。因此谭威一出拳,他便知道这一拳不过三千斤,他足以硬抗,便一掌击在拳头上。拳硬掌软,但谭威却感到拳头上火辣辣的疼,然后身体被击退了一步。他有些意外,大喝一声“小心了”,再次一拳击出,这一拳速度快了很多,足足八成力量,顾小七并不闪避,还是一掌击出,拳掌相交,谭威再次退了一步!顾小七道:“谭兄弟,你可要尽力了”说完往左边一跨,一掌击出,直取谭威的右肋。谭威刚稳下身形,便看到顾小七掌力袭来,忙催动真元全力一拳击出,不想顾小七化掌为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带,另外一只手掌已经拍在他的背上,他踉踉跄跄往前跑了七八步才停了下来。
谭威有些着恼,回头欲待再战,却见武大哥已经站在两人中间,对顾小七道:“顾兄弟,武某眼拙,不想你竟然有这般修为。你跟着我们这么久,不知是何目的?”
顾小七知道引起了误会,便道:“武大哥误会了,顾某的确曾经修炼过,而且已经突破灵师了,但不幸练功走火入魔,损坏了丹田脉络,因此全身并无真元运转,的确是没有修为,并未欺骗你们,至于为什么还能有一些修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我家确实住飞虎帮东岸,家里只有妻子一人,那村子叫乌螺村。”
武大哥听顾小七这样说,往前一探,抓住顾小七的手腕,顾小七见他没有恶意,并不躲避,任凭他探寻自己的脉络。武大哥催动一丝真元从顾小七手腕输入,顺着脉路往下便发现真元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顾小七体内竟然找不到脉络与丹田。他生怕自己鲁莽伤了顾小七,赶紧收起真元,放开了顾小七的手腕,说道:“对不起顾兄弟,是我鲁莽了。”
顾小七道:“武大哥客气了,是我鲁莽了,看到大家切磋,有些意动,请各位勿怪。”
误会解除了,大家不免为顾小七叹息,接下来顾小七又跟其他人切磋了一番,竟然都略输于他。武大哥也技痒难耐,拉着顾小七切磋起来。不愧是这帮人的首领,一掌打出,足足三十牛力,看来他的修为已经离武师三段不远了。顾小七并不硬接他的掌力,展开身法,他的真元虽然运转不起来,但意随心至,身随意至,任凭武大哥掌法如何变化多端,如何眼花缭乱,总能避开到合理的位置,并不时攻击他的破绽。斗到激烈之处,顾小七竟然发现自己身上有股似曾熟悉的气体冒出,周身毛孔无一不舒畅的感觉出来了。这是他打铁入神时的状态,也是他在落虎滩深潜江底无法呼吸时的状态,他猛然醒悟过来,莫非这是那所谓的恶魔气息——鸿蒙之气?这么一动念,那种感觉倏忽间消失了,他的身子一滞,被武大哥击中肩膀,飞出了几丈摔落在地。
武大哥一惊,忙跑过去扶顾小七,顾小七站了起来,并没有受伤。武大哥道:“顾兄弟刚刚身法精妙,怎么突然出现阻滞,莫非是故意让我?”
顾小七苦笑道:“我是突然感觉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滞我的动作,并非故意想让。”
武大哥颇为遗憾,他本想着顾小七身法极快,武艺高强,尤其是对修炼之道见解深刻,以后跟他们一起猎妖兽,也是很大的助力。如今看来他曾走火入魔,虽然保存了一些武艺,可却存有隐忧,倘若刚刚遇到的是妖兽,哪会有活命的机会?因此连说可惜可惜,满脸都是遗憾之色。顾小七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不过没有开口,他不想去猎杀妖兽。如果他修炼之路未绝,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自然是去最能挑战自我的地方。但他既然无缘于证道,那么留在营地,或许有更多的机会碰到武宗级高手,这样就可以尽快前往乌螺村,过他平静幸福的日子。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又过了一个多月。新营地位置极佳,处于几座大山中间的小丘上,好比是个交叉路口,而且附近妖兽颇多,几乎天天都有斩获,猎兽团就一直没有再换营地。顾小七每天都跟他们切磋,指出他们的不足之处,自己也在切磋中有些变化,他现在越来越频繁的激发出恶魔气息,而这种气息激发出来后,他便能从天地间汲取灵气,跟修行者运转真元畅通全身经脉时一模一样。更恐怖的是,他汲取的灵气非常之快,往往一个呼吸,就能汲取到别人数天才能吸取的灵气,当然这时的顾小七根本不知道,因为灵气进入体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又没有真元运转,根本发现不到异常。只是他感觉自己力量又在增长,变化更大的是他的步伐更轻松更快了。于是他便乐此不疲,但是猎兽团的人却备受打击,跟他切磋的人越来越少了。
七月初七,顾小七正在采野菜,大山里突然来了一阵暴雨,把他淋了个透。回到营地,远远竟然听到瀑布的声音,原来暴雨过后,平常只是像小池的水潭面积扩大了数倍,而且不停有水冒出,往下形成了一个小瀑布。看来这水潭下面应该是有一条阴河,暴雨出现后,各处大山里的水都灌入阴河,水潭里的水就比以前大多了。
四下无人,猎兽团回来也还早,顾小七便脱了个赤条条,跳到水潭去,水潭的水冰冰凉凉的,大夏天在这里游泳真是一种享受。这两个月来,这里已经成为猎兽团的游泳池了。顾小七一到水里,便发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将他拖向水潭深处。不好,没想到暴雨过后,竟然形成了漩涡!顾小七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这漩涡,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水越来越凉,他的身体不停地下沉,就在他感到浑身无力,无法掌控身体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无比轻盈,每个毛孔都在水里呼吸,那股恶魔气息回来了!
顾小七贪婪的呼吸着水,不对,是水里的水元素灵力,这是一股精纯的水元素力量,比林胡、金大师催动出来的元素力量精纯的多。逐渐他便感觉到身体里混入了水元素的力量,而且很快就超越了木元素力量的比重。不知过了多久,漩涡消失,他迅速浮出水面来,水潭上方的营地里,传来武大哥呼叫他的声音。原来已经是酉时,猎兽团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顾小七有些尴尬,虽然猎兽团都是男子,可他身无片缕,也是很不自在。听着呼声越来越多,甚至越传越远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尴尬了,只得出声答应。众人见他的狼狈模样,自然是明白了他的处境,不禁哄然大笑。
顾小七回到木屋里换了衣服出来,猎兽团却纷纷下了水,他赶紧喊道:“小心,有漩涡!”众人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顾兄弟,你是说你的衣服被漩涡卷进去了吗?”顾小七往下一看,水面平静无比,看来那漩涡的确是消失了。看来是暴雨过后不知为什么出现了漩涡,而阴差阳错之下把他卷入,最后水量变小,漩涡的力量消失了。
第二日午后,顾小七再次来到水潭,却发现水潭的水跟昨日相差不大,心下觉得奇怪,仔细打量水潭,除了不断有水冒出的涌流,确实没看到漩涡,于是他脱了衣服又下了水。刚跳进水里,跟昨日一样的那股巨大的力量再次卷来,漩涡出现了!顾小七几乎遇到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情况,挣扎到脱力的边缘,恶魔气息又挽救了他,而他再次在水里呼吸到了水元素灵力,直到黄昏才被甩了出来。顾小七惊惧不已,不过这次他把衣服脱在水潭边,因此不至于跟猎兽团的兄弟坦诚相见。
顾小七琢磨了一晚,也没琢磨明白,第三天上午,他修理灵兵时,发现自己的力量里真的混入了水元素力量,而且比重已经不小。顾小七心下暗暗称奇,到了午后再次跳入水潭,果不其然,那股神秘力量再次出现,与他的恶魔气息搏杀了接近三个时辰之后,再把他放了回来。
七月的妖兽森林,暴雨不断,每隔几日就会出现大暴雨,水潭的漩涡因此也一直存在,顾小七现在有空就会跳进水潭,与那股水元素力量搏杀。他的力量在一个月里突破惊人,不但提升到十牛之力,而且融入了精纯的水元素力量,他现在打铁时,甚至可以从锤子里发出水元素力量将兵器完成淬火。
到了八月八日,水潭的水突然变小了,漩涡也消失了,即便他自己往下潜,潜到全身脱力,恶魔气息涌出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漩涡,顾小七遗憾无比,只能无奈放弃这种另类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