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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濡以沫

顾小七很快便发现了翠儿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虽然每天还是等着他回来,两个人也恩爱有加,但翠儿的话就少了些,便问她是不是想爹爹了,翠儿说是。顾小七就说,下个月清明了,你回去一趟吧,翠儿说好,当下开心了不少。

到了第二天,翠儿还是老样子,吃完饭顾小七便搂着她跟她撒娇:“你说说今天的事给我听听呗。”

翠儿一片茫然,说:“我也就做饭洗衣扫屋子,也没什么新鲜事,都跟你说完了。”

顾小七也就明白了,他亲着翠儿的脸,在她耳边说:“对不起,翠儿,我不该反对你出去做事。”

翠儿愣了一下,她其实并没有因为这事生气,她自己也没觉得不开心,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便说:“顾大哥怎么这么说啊,翠儿很惭愧。”

顾小七说:“明天开始去找活干吧,轻快点就好,不过还是不能给人做饭洗衣服,因为......你只能给我做饭洗衣服。”然后又亲了过来,翠儿被顾小七闹红了脸,这顾大哥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呢?以前他可不这样说话,但心里却是特别甜。她回应着顾小七的吻,很快被吻得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翠儿就上街找活了,顾小七也帮着打听,黄老大听到了就说学刺绣去吧。于是顾小七回家跟翠儿商量,翠儿以前就羡慕肖家娘子做的好手工,欣然同意了。于是花了一万钱,拜了一个颇有名气的绣娘做师傅。翠儿这才过的充实起来,她不想浪费学费,便几乎针不离手的在家苦练。现在轮到顾小七郁闷了,每天只能来她房里找她说话,她也是边绣边说,要是绣成了一个新花样,便拿来给顾小七看,言语间眉开眼笑。

清明节翠儿还是回去上了坟,免不了拜会一下各邻居长辈。一个冬天下来,她白了很多,乌螺村的婶子嫂子也跟她开着玩笑,问顾小七好不好,翠儿自然说好,引来那些妇女开怀大笑。

顾小七也开始打听别的活,鱼市的工只能做两个月,接下来就要十月才能开工,如果不早做打算,以东湖舵的开销,怕是一年剩不了几个子。把母亲接来之前,他想买个小房子,就像现在住的这样,差不多要一百颗元气石。顾小七找工的事很不理想,他现在一个月能拿七八万钱,已经是普通工人的二十倍,因此那种一般的活他也干起来没意思。工钱高的活,都在飞虎帮的子弟手里,至少需要武者级以上的修为。不过这种事也着急不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五月,飞虎湖的水已经涨了上来,东湖鱼市的鱼肉脯作坊马上就要歇业,改为收卖鱼干。顾小七领到最后一笔工钱,这三个多月,他挣了差不多三十万钱,翠儿节俭,除了刚开始布置房子外,花了不到三万,正月底给的钱还没用完呢。顾小七共存下了三十颗元气石,剩下七八万银钱都给翠儿做家用。

翠儿现在的刺绣已经做的很好了,她见外面的贵族小姐都给情郎送香囊,也给顾小七做了荷包,里面放了一些香料花粉,顾小七每日回家后带上,也不再觉得身上有鱼腥味了。当然除了荷包,汗巾、鞋面、衣领、能绣的地方翠儿也都不放过,她现在坐在床沿,正专心的绣着鸳鸯枕套,她的绣工虽然已经很好了,但还没有名气,也没人找她做刺绣,因此便开始绣一些枕套、被套,最后再绣嫁衣。顾小七躺在翠儿床上,看着翠儿,他越来越爱看翠儿了,翠儿也不再如以前那么羞涩,除了同房,他们出入都跟新婚夫妻一般无二。顾小七道:“过了端阳节,我便去城北的铁匠铺做工了,以后回来会晚一点。”

铁匠可是最累的活,翠儿怕顾小七太辛苦,便说:“顾大哥,你给的钱能用到年底了,要不我们回乌螺村住几个月呗,那样还能省下几万钱。”

顾小七道:“乌螺村的老房子住着热,这里的房子不住,每个月一万钱的房租人家可不少我们的。铁匠铺那边的活,也是力气活,一个月把房租挣回来问题不大。”

翠儿吓了一跳,差点没扎着手,“一万钱?不是一颗元气石么?”

顾小七刮了下她的鼻子,“一颗元气石就是一万钱呀”翠儿就有些不安起来,觉得这几个月住这里简直是败家。顾小七察觉到了翠儿的不安,他便转移了话题,“翠儿,你一辈子都要叫我顾大哥么?”

翠儿听了果然不想房租的事了,她臊的满脸通红:“我们还没成亲呢,要等我除了服......”顾小七便把她一把抱上床来,挠她的胳肢窝,挠的翠儿格格直笑。翠儿受不住,大喊投降,顾小七便要她改称呼,翠儿想着,该叫什么好呢?城里的小姐都叫夫君、相公,她就觉得文文弱弱的,那些公子老爷可没她顾大哥好呢。乌螺村的大婶都叫丈夫男人,她也觉得很普通,况且他们还没成亲呢,只有肖家嫂子叫她丈夫当家的,要不这么叫?可还是叫不出口来。顾小七见翠儿想的入神,便说:“要不你叫我七郎吧?”翠儿觉得七郎这名字好听,嗫嚅了一会便低低的叫了声“七郎”,顾小七便吻了过去......

端午节当然要包粽子,翠儿买了红豆、绿豆、糯米、咸蛋、肉等东西来,各种花样一起包了好几十个,煮在锅里,清香满屋。东湖舵还有端午祭,码头上所有的船都停了,场面非常肃穆。所有帮中弟子都会参与,他们穿着统一的礼服,整齐的站了几排,所有百姓都远远的看着。站在码头最前面的是包括舵主在内的三个灵师级,然后是二三十个武师级的管事,最后面跟着的是武者级的,有好几百人。东湖舵舵主朗声念了祭文,然后号角齐鸣,锣鼓震天,杀牛煮酒,倒入湖中。顾小七看着东湖舵这些修行者,有一丝落寞,便不再看,跟翠儿回去吃粽子。

东湖舵所在叫东湖岛,大约是位于飞虎湖最东边的缘故。岛屿南低北高,南边是码头,然后是城市,北边则是一座山,山脚下都是菜园,种菜了供城里吃。城北一片是声响比较大的作坊道场,比如铁匠铺、石刻坊,训练场等。城北到城南差不多有五里路,顾小七步速很快,大约花一刻钟的时光。铁匠铺当然也是东湖舵的产业,叫做东湖金铁行。东湖金铁行有数百铁匠,主要是加工兵器、船只龙骨,也加工一些农具渔具。兵器加工一般就做个毛坯,还要给灵师以上的锻造师使用元素力量锻造,才能成为灵兵。

打铁自古就是技术活,火候、打造方式、淬火都是缺一不可。顾小七节前已经来过,因此直接上工了,自然是先做下手,工钱一天一百五十钱。打铁的师傅也是按件算工钱的,不过计算方法复杂的多,一般农具,小的如锄头镰刀,十钱一把,一般熟练的师傅,一天打二十把问题不太大,大的如犁耙,就要近百钱了。最贵的自然是兵器,兵器讲究千锤百炼,灵兵还要添加别的金属或珍贵材料,一级灵兵的毛坯一般就要打七天,工钱是两千钱,都是十年以上的铁匠操弄,大都都是总舵打造发下来,二级灵兵东湖舵就没打造过。

谢师傅五十多岁了,年轻时老婆跟人跑了,后来就没再成亲,是那种脾气古怪的老头。他是近四十年的老铁匠,据说技术很好,对火候的掌控很有心得,以前在总舵打兵器的,后来老了打不动兵器了,就来了东湖舵。无牵无挂、死在临头的人,往往就破罐破摔,他看不上一般的师傅,也不愿意教别人,跟着他打下手的学徒,做错一点就破口大骂,因此铁匠铺里没人愿意跟他来往,他的收入是一天不如一天,脾气则是一天大过一天,要不是年轻时跟他一起打过铁的钟大师现在掌管着这里,留他一口饭吃,只怕他早就被赶走了。钟大师年轻时打铁,后来竟然修炼到灵师级,是飞虎帮的传奇人物之一。

顾小七就是跟着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打下手,第一天就没少挨骂。

“快去拉风箱,蠢货,拉快点!”

“蠢东西,铁都烧成这样了,还不拿出来?”

除了没骂他没力气,不会用力之外,顾小七每个动作在他眼里都是蠢。顾小七几时受过这鸟气?即便是临死的时候,也没受到这种羞辱。农具的火候把握并不是那么难,打了几把锄头后,顾小七也就看懂了火候。他把衣服一脱,露出满身伤疤的上身,一把抓起谢老头丢到一边,说:“谢老头,别倚老卖老,我没要拜你为师,咱不过是搭档挣钱,光打这几把农具,小爷我比你快。”说完依次丢了一块铁进炉子里,待火候一到,将另外一块丢了进去,用湿布拿出铁来,一手拿铁,单手抡大锤,便快速敲打起来,一只脚还勾着风箱添火。打了几十下,已经初有形状,再把铁丢回炉子,取出另外一块来继续。

谢老头打铁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个操作,单手抡大锤也就罢了,同时用脚拉风箱的真是绝无仅有,可叹的还是力度跟配合,这块铁差不多了,那边那块也到了火候,不过一刻钟,两把锄头已经打了三遍,很快便能成型。他看着顾小七的一身伤疤,既害怕被打又震惊于他的技艺,目光呆滞,再无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

顾小七打完两把锄头,镇住了谢老头,也就不再得寸进尺,跟谢老头商定,以后谢老头拉风箱、淬火,打铁的事就交给顾小七,工钱对半分。

谢老头多年来尽是怨天尤人,虽然人人憎恶,却也第一次遇到被人教训的场面,自此便老实下来。他年轻时本是一个醉心技艺的匠人,后来生活不顺,便自暴自弃,到老了倒被一个刚抡锤的人教训,不觉又激起了一丝以前的豪情。他认真起来了,火候掌控、淬火都尽量完美,两人配合起来竟一天比一天流畅。有时活干完了,还坐下说说打铁的一些心得。顾小七见他技艺精湛,也怜他无依无靠,对他存心照顾,偶尔翠儿做的点心,都给他带上一份。老少二人竟成了朋友,只是称呼一直没改,顾小七一直叫他谢老头,谢老头就叫他小七。

一个月下来,两人也挣得两万钱,各得一万,算是不错。顾小七打铁也越来越有心得,感觉对力度的操控更上层楼,铁块到了手里,便知道这次要打几锤,打在哪里,用几分力。现在他打出的农具,几乎把把完全一样,不过他都让刻的谢老头的大名。没多久便有人指定谢老头做农具,也带农具专门来这里修,顾小七精力充沛,交货很快,逐渐名气越来越大了。

到了七月,二人干脆在谢老头住的平房弄了个小铺子,专打农渔具,谢老头还出面收了两个徒弟。这个月飞虎湖上几乎不出船了,大家都在在家检修船只、各类器具、兵器,铁匠铺生意便红火起来,顾小七一个月竟然也能分到四五万钱。翠儿的刺绣也是进步惊人,已和她师傅差距不大,她揽到了一些绣衣领、裙边、枕套之类的活计,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三五千钱。当然更大的变化是她因此认识了很多人,家里头开始有了客人了。

夏日里都穿的单薄,顾小七抱着翠儿,便有点软玉温香、娇柔旖旎的感觉,不免心生岐念。翠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满脸通红,推开顾小七,“我们还没有成亲呢。”顾小七就有些不好意思,就回了自己房里去。翠儿放下针线想,打了两个月铁,七郎的胳膊更结实了,模样好像也变了些,她现在越来越白,而她的七郎却越来越黑了,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比自己白呢,为了这个家,七郎付出的可不少。

顾小七没觉得辛苦,他本来就有使不完的劲,现在力量更大了,感觉能搬起千斤重来,他用的也是一百多斤的锤子了。他很喜欢打铁的感觉,一块铁在他的锤子下,要它长便长,要它扁就扁,要它弯就弯,要它直就直,最后变化成各种式样的叉、刀、铲、锄、犁......回到家里,在浴桶里洗个凉水澡,然后喝着甘草煮的凉茶,再跟翠儿亲热亲热,便觉得日子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重阳节后不久,顾小七碰到了东湖鱼市的黄老大,黄老大是来打东西的,鱼市很快要开张,刀子、架子都需要修理一下,东湖金铁行等的时间久,就找到老谢铁铺来。看到了顾小七,黄老大有些吃惊,听说他也是铺主之一,就未免有些难以言表了,便问十月鱼市开了还去不去?顾小七便说还去的,不过希望能早点去早点回,干完活到未时就走。黄老大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也没说减工钱的事。好多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有了底气,才有跟人讨价还价的资本。年后黄老大降了工钱,顾小七一点脾气没有,甚至如果他将一条鱼减到二十钱,顾小七都只能无奈在那干着。现在顾小七提出改变上工时间来,黄老大却同意了,因为黄老大知道顾小七也不是非做他那份工不可了。

到了十月,顾小七就两头黑了,往往卯时不到他就走了,到戌时才回来。翠儿白天再也见不到七郎的影子,晚上便有说不完的话,问问七郎今天打了些什么东西,遇到什么样的客人,说说自己最近都绣了些什么,认识了谁。这一天顾小七回来的特别晚,差不多亥时末才回,吃过饭后,照例躺在翠儿床上,听着翠儿边绣边说,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翠儿不忍吵醒他,就去了他房里睡。到了半夜顾小七醒了,看不到翠儿,自然也就回自己屋里找,看到翠儿睡在那里,露出白白的脖颈,再也挪不开脚,便钻进被窝搂着翠儿睡,那一晚睡得特别香甜。后来两人就睡在一起,只是未行周公之礼,用顾小七的话说,白天见不到,晚上还不能多待一会吗?

就这样一直忙到腊月,翠儿存下的钱就越来越多了,顾小七现在把钱都给她拿着,她现在自己一个月能挣七八千钱,家里用的花她挣的就差不多了,七郎五月给的钱基本都没动,后来买了丝绸全做成了嫁衣,新被新帐。后来多的钱就换了元气石存下来了,到了腊月二十,加上七郎以前换的,已经存下了五十颗元气石,等鱼市的活全完了,起码还能多十颗。这钱多了,翠儿便有些提心吊胆,决定还是放七郎那安全。七郎跟她说,再存一年,就把租住的房子买下来,然后去接了婆婆过来,再过了年,就算是三年了,他们就正式成亲了。两天后就是爹爹忌日,她先回去,七郎还是小年那天回,这三个年还都在乌螺村过,成亲后就在东湖舵过了。这日房东托人来问,这房明年还租不租,翠儿便问房东有没有意向卖房子,来人做不得主,说是回头问问,翠儿便让他带话,年后肯定来,是租是买到时候一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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