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扔下她,不能!”
羯倡看她满脸祈求,最后忍不住拨开她的手,挥了挥花花绿绿的大袖子,“罢了罢了,我会让西卡去找她的!”
“可是西卡生气了,它不会……”不会再听话了。
“我是他老子,我的话他会听的!”
得到羯倡的保证,苏雪泠一笑,陡然昏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精致的宅院,每一砖每一瓦都仿佛梦幻般晶莹剔透。
每一寸土地都干净的仿佛被圣水冲洗过一般。
宅院里种满了高高大大的树,每一棵树都开满了雪白的心形花朵。空气中有花香,淡淡的,冷冷的,沁人心脾。
就是这样的宅院里,却又一间漆黑到腐臭的地下室。
整个地下室里,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子,开在离地面最近的地方。
地下室的四周仿佛钢筋水泥浇筑的一般,固若金汤。唯一的一扇门常年紧闭,因为久不开启,已经看不出门到底开在哪个位置。
她就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就来自那巴掌大的窗子。
她常常可以听见许多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偶尔可以看见那些缎面靴走走停停。
但是,她的世界也只有那么大而已。她甚至记不得自己到底在地下室里呆了多久,记不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直到有一天,那扇她不知道开在哪里的门忽然打开,两个一身白袍却把整个身体包括手指都紧紧捂在白袍里的人将她拉出那间地下室。
外面天光大亮,她害怕,胆怯,转身就想跑回那方一直容纳她的潮腐的地下室。
但很快她就被人揪着头发摔回去,然后她发现自己和那些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身体很结实,是可以触碰的实体,而她自己却是半透明的。
“真漂亮!”她听见有人说话,却听不出是男是女,那个躺在白色的纱幔后面,她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没和任何人交流过,她听得懂他们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个人又说,“你是我培育的,最漂亮也会是最厉害的血灵。”说到这儿那个停顿了一下,又说,“嗯——我闻到了一股血的馨香,乖乖,你会给我最精彩的表演,对不对?过来,这里有肉吃……”她隐约看见纱幔里的人抬起手臂,然后,自己就身不由己地穿过纱幔跌倒那个脚下!
她抬眼想看那个的样貌,但是,头还没抬起来,先得到的是一记耳光!
“肮脏的东西!我也是你能看的么?”
她疼得流泪,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是红的!血一样的红!
“去吃吧,乖宝宝,很香的……”
然后她看见有人端上一盘血糊糊的,还在跳动的东西。
熟悉的味道,她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吃的,都是这个……
吃完之后,那个摸着她的头哈哈大笑,“真乖,你是我养培育出来的,所以,你只能忠于我,明白么?背叛我的下场,都是很凄惨的。”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点头,于是懵懵懂懂中,那人成了她的主人,而她始终不敢抬头看那人的样貌!
从那之后,她再没被关回去,可以自由的出入,当然,只限于没有日光的时候。第一次外出她不知道日光会灼伤自己,因此被烧伤大片肌肤,休养了整整一年才能再次走动。
当院子里的心形花朵第三次落下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没再给她带吃的,而是扔给她一颗黑色的棋子,让她吞下去,并且告诉她,吞下去就有心了……
她不明白心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照做了,从那之后,那人长长会让她去杀很多的人,而她杀那些人通常十分容易得手,因为那些看她第一眼的时候,通常是发愣流口水,像傻子一样。而且就算不是那样的情况,那些人的动作对于她来说也太慢了……
杀了多少人她不知道,可她从来没受过伤,直到有一次那个让她去杀一个孩子……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漂亮到让她移不开眼,可她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当她出手要卸掉那个孩子的脑袋的时候,孩子突然对她笑了,琉璃般的眼睛眯成细细长长的一条缝,他说,“姐姐长得真漂亮,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她见鬼似的停下来,没杀那孩子,就那么和那孩子傻站着对峙很久,突然转身离开。
孩子笑吟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姐姐下次还来啊……”
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么小的孩子居然独自一人住在一座宅院里,连个仆人都没有……
没杀那孩子的后果是,那人勃然大怒,将她毒打一顿后再次扔进地下室,从此不闻不问……就连那个巴掌大的窗口都被堵死了。
她像是被活生生的埋入坟墓,不生不死,不成长也不衰老……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个怪物……
她再次被放出来,头发比身子还要长一倍,放她出来的依然是那个人,但奇怪的是,那个人居然对她说,“你走吧,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再回来了。”
那个人的声音依旧,还是躲在纱幔后看不到样貌。
之后她被赶出去……凭着早已模糊地记忆她再次找到那个孩子居住的宅院,可是,那座宅院早已不复存在,那个笑眯眯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当她形单影只不知道要去哪儿的时候,许多人涌了出来狠狠地指着她,“杀人凶手,你这不生不死的妖怪!我们现在就灭了你!”
然后她被无数人围攻,起初她并不杀人,因为没有人告诉她那些人该死,所以不杀……可久而久之,就算她是不生不死的妖怪也会精疲力竭,她背腹受敌,受了无数的伤,然后,本能让她发狂了,制造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杀……
然后她踉跄着逃了出去,一直躲在一棵巨大的树上,她的伤恢复得极慢,而且常常想杀人,想念那个人给她的那些会跳动的食物……
看到远远地走来一个人,她终于忍不住再次作案,但是,那人一回头,她就认出了那双眼……
然后她行动立刻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她身后却有人给她致命一击!刺骨的痛!透心的凉!
她听见有人喊,怪物,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这儿躲着,看我们不让你灰飞烟灭!……
痛!撕裂一样的痛!
她陡然惊醒,满身都是冷汗!
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居然不是牢房,而是雪七黎的寝宫。她有些诧异,伸手想抹掉额头的汗,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一双精致绝伦却寒光尽显的手稿紧紧铐住,手铐上有根细长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钉在巨大的石柱上。
心底一寒,一股刺心的冷意自胸口蔓延出来,让她觉得浑身的血都是变冷了。
奴隶不如的对待!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是的,简单处理,因为伤口没有愈合,来自伤口的痛感依然让她坐卧难安。
她完全不知道那十二根针有什么作用,只知道那些针带来的痛苦比死亡之锥给她的创伤还要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