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苏雪泠挑眉,“那就等我后悔那天,你再来耀武扬威吧!”
影殇愤然离开,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乱响,完全没了初入宴会现场时流水般清脆的节奏。
待影殇背影消失,苏雪泠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脑子是进水了,几乎是本能的不肯对影殇有丝毫的退让。
在自己完全没有立足之地,完全对这个世界不能把握的情况下,这样轻率的树立有可能变成魔后的大敌,实在是太不明智了。然而,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后悔。
她想自己大概是天生的和这个名为影殇的女人八字不合!
啪啪啪!掌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心头立刻凉了大半……
啪啪啪!掌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心头立刻凉了大半,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魔王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魔王何时出现的,她完全没觉察到,此时魔王轻轻拍掌,笑盈盈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有伶牙俐齿,只不过在我面前刻意收敛了而已,不过真看见你寸步不让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苏雪泠暗暗咬牙,早知道会被他听去,不如忍一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呢,小的哪儿有什么伶牙俐齿,只是不想被人冤枉罢了,小的这样一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新鬼,哪儿会有什么前世啊,我想,魔后大人肯定是弄错了。”苏雪泠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宴会已经结束了么?”
远远地,宴会现场走出许多人,三五成群地走下台阶。很快,那些人的身影就在向下排列了几百级的台阶上变成蝼蚁大小。
果然,站在高处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样气势恢宏的宫殿,这种惊心动魄的雄伟工程,只怕要耗费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单单从这一出接见来使的宫殿来看,就知道这魔王是个怎样喜好奢华的人物啊!
“嗯,结束了。”魔王闲闲的说着,转眼眺望河面上漂移的楼船。
“哦,那回去休息吧。”她是真的累了。不过,当她发现大美人正在看河面的时候,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这彼岸之流好壮阔,那些往来的楼船,应该可以顺着河流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魔王看她一眼,悠然向下走去。
苏雪泠微微失望,以为他不会回答,哪知,走下第十个阶梯的时候,他略微低沉的声音款款响起,“彼岸之流,起源于地下,蜿蜒向上,贯穿魔界六狱,这些楼船可以通过彼岸之流到魔界任何一狱。而且,冥河也是彼岸之流的一支,只不过冥河怨气深重,楼船不能通行罢了。”苏雪泠听后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问道,“不是说,冥河是三十万冥军将士的血液汇成么?”
魔王依然款步向下,苏雪泠狗腿地跟在他身边。
“没错,冥河原本并不存在,但是,当年魔族和神族在人界交兵,魔族本来有九成把握在那场决定两界生死的斗争中获胜,可结果却因为某人出卖军情,导致魔族三十万军队被逼回魔界第一层练血之狱,也就是如今的鬼域,或许在你的意识里,应该叫它地府。魔军在鬼域遭受重创,原本布防图也因为那个叛徒的出卖而被神族得知,所以,三十万魔军被神族像剁西瓜一样砍地一个不剩。”说到这儿,魔王脸上浮出苏雪泠从未见过的讽刺与沉痛神色,深的刻骨,就连苏雪泠看了都觉得格外难受,正想说点儿什么,然而,魔王并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又继续道,“不过,那一次魔族虽然遭受重创,但是,神族也并没好到哪儿去,魔族军士的鲜血在练血之狱蜿蜒交汇,成了最强悍的咒,凭借着那些死去军士死不瞑目的意志,发动了咒法,将神族军队逼退。从那以后,魔界唯一有光明光顾的一层——练血之域也被这种混沌笼罩”
苏雪泠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多年八卦没少听,却不知道神魔两族交战打成平手,各自伤亡惨重的原因是这样的。当年魔族军队惨死无数,硬是无人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被发动了,使得神族无法前进半步不说,那批参战的神族军士还患上了一种诡异的病症,至今无法痊愈。
大概是听得太投入,太心惊,苏雪泠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前倾倒,几百级阶梯,虽然坡度不陡,可这要真摔下去,就算不死,这辈子只要不离开这具身体,大概也就别指望着能站起来了。
“啊——!”苏雪泠失声尖叫。
下一刻,腰身一紧,却被魔王的袍袖紧紧裹住腰肢,顺势卷回,稳稳当当的落入魔王怀里。
惊魂甫定,苏雪泠目光扫过魔王的侧脸,不由自主地心头一冷,那一瞬,她只看见魔王那双狭长的眼眸闪过雪亮冰冷的幽光,那种眼神就像两柄淬毒的刀刃,锋利尖锐,只要轻轻一送,就可以死轻而易举的把人戳个透心凉。
眨眼的时间而已,魔王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低头看着她,淡淡地道,“看来,你真的喝醉了。”
苏雪泠仍然没从他那冰冷尖锐的眼神中缓过劲儿来,只是愣愣的盯着她,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魔王并不介意她的反应,只是把她放下,替她理了理衣襟,动作温柔神态温存。
苏雪泠突然弄不清到底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情绪,只能讷讷地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身后是巨大的多玛魔宫,而她身后是广阔的彼岸之流,远处山峦间,火凰已经飞远,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澄黄,河面上,楼船过往,上面点点灯光已经渐次熄灭,错落在彼岸之流两侧的建筑在混沌中沉默。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副褪了色的画卷,古老浑厚,沉重静默,而唯一的亮色居然是眼前,他白皙的面颊,点漆般的眼眸,以及那一头在风中起起落落的长发。
渐渐地她感到一股沉厚的寂寞,就像这片空间所承载的时间那样长久浑厚,而这寂寞的来源,居然是眼前这个拥有倾国之姿的男人。
心忽然有些痛,痛得完全没有来由,她几乎本能的抵触这种感觉,努力的转移注意力,想摆脱他带来的影响,可是她变得苍白而无力,着魔似的伸手去抚摸他的容颜,就像在抚摸对视了千万年的情人一样,小心翼翼且满心悲伤。
而奇怪的是,魔王居然没有闪躲,同样深情地凝视着她,仿佛已经这样凝视了成千上万年之久。
他始终不言不动,任她抚上他的面颊,描摹他的眉眼。
“不要这么累,不要总是逼迫自己。没有什么是你必须承担的,天下人那么多,你无法对每一个人负责,也无法将每一件事都精准的预料,并且做出全然正确的决定。就算身为魔王,也会有弱点,也会有过失,也会感到疲惫……”她鬼使神差地说着一些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含义的话,这一刻的对视中,她仿佛被另一个自己控制了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