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还是笑,“除了神还有魔。真正的魔可不仅仅指的是魔族。你废话太多了。”他的语气,依然是比较温和的,但妮卡已经觉得芒刺再被,又一次召唤亡灵之后,拔腿就跑。
而这次,七公子甚至根本就没对付那些亡灵,身形衣诡异的姿态变幻,如镜花水月,乍隐于原地,乍现于妮卡面前!
妮卡还没反应过来,顿觉七公子的手伸入了自己的怀,她明明看清了他的动作,却无力阻止。
黑色的瓷瓶到了七公子手中,无声而碎,魔法被接触,付七七碰地一声落在地上,单膝而跪,倒也算不上很狼狈。不过,被魔法困住的滋味显然不好受,而她后背上的血迹又还没干,这一刻就更是痛得无以复加,比先前还要难熬。
七公子唇线绷着,微微发白,看向妮卡的时候,却还是气度从容的,“滚”
妮卡大惊,不死心地看着苏雪泠,她是用复生之术被复活的死灵,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惜命。那种被复活的痛苦有多煎熬只有她知道,她不想再尝一次,于是扭头逃走了。
“又是你?”付七七疼得眼睛发晕,残月下的七公子在她眼底变得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因此,她没发现,七公子双目沉沉地看着她,眼底也是隐忍的痛意。
七公子在人界的府邸,位置偏僻,在凤城东北角,是一座精致的小宅子。外面看上去低调的很,内里的布置却张扬得让付七七咋舌。
宅子外面种了一排垂柳,看样子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柳树又粗又大,外面的树皮都是老疙瘩,看得付七七很纠结。不过,柳树虽然,但是生命力十分旺盛,撇开树皮不看,只看柳条和树叶的话,真的柔媚得让人忘乎所以。
然后,她就联想到了七公子,这人吧,也是这姿态,柔中有韧。再想到他那头有黑又长又柔顺的头发,如果七公子也是魔族的话,肯定很老了吧。
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胸口一闷,眉头就拧了起来。
“咦?我亏待你了么?苦着一张脸,好难看。”七公子的声音。
付七七霍然抬眼,瞪着他,“你别人前人后两张脸行么?”
七公子眨了眨眼,“怎么两张脸了?”
付七七气闷,谁在冰山美人面前装的风流倜傥温柔体贴来着,谁在迎神台上和紫洛有说有笑,绅士万分来着。
为什么一到了她这儿就摆出一副扒皮脸?她欠了他么?好吧,就算是欠了他,上辈子欠他金币,这辈子又欠他人情,但也用不着说话那么不客气吧?
想到这些,付七七十分不爽地切了一声,扭头不看他,“你自己知道。啧啧,那个什么冰山美人啊,神族紫洛啊……”一到他们面前风度都出来了,一到她面前,就本性毕露。
七公子笑了,“人家是美女。”
付七七被他的话冲击成了一根筋,一冲动从摇椅上跳起来,把脸凑到他面前,“我不美么,我不美么?看这儿,看这儿?”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着自己的嘴巴,“我觉得都挺美的。”
七公子揉了揉鼻子,忍笑,“审美观不同吧。我觉得家里的老母鸡也挺美的。”说着,指了指墙角鸡笼里卧着下蛋那只。
付七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死过去,但很快又兴奋起来。
那么他的意思是不是冰山美人和紫洛在他眼里就和老母鸡没什么差别。
七公子看着付七七笑开的脸,眼神宠溺万分,却又在她抬眼的时候,化作一汪深不见底却又带着几分不恭笑意的潭,“那么,你收藏的是不是都是老母鸡一流的美人?”
七公子怔了怔,随即摇头,“当然不是,还有老母猪一流的,将来有机会会让你参观。”
付七七捧腹,半晌忽然止住笑意,目光盯着院子里一株长势旺盛的美人蕉问道,“为什么帮我?”
郑重其事的口吻。
“听真话听假话?”七公子温柔,在她旁边坐下,不同的是,她坐在摇椅上,他坐在台阶上,然后以一个仰躺的姿势望着天。
“真话。”
“我想收藏你,你是个美人。”
付七七眉头一拧,“这是赞美还是讽刺?你收藏的可都是母鸡和母猪之流的美人”
七公子笑,“你觉得是赞美就是赞美,觉得是讽刺就是讽刺。”
“假话呢?”
“你是个美人。”
拐弯抹角地骂她丑是吧?
“你这是错吧明珠当鱼目!”
七公子不说话了,伸手挽起她顺着摇椅滑落的发丝,“你知道院子里最角落那棵树叫什么名字么?”
付七七摇头。
“雪篱。”
付七七一怔,脑子嗡嗡作响。
曾经的曾经,有人对她讲,雪篱花为爱而开,为爱而败,花开花落都没有时节,很多年以前,久远到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她和那个人并肩携手看见花开。
一树繁花,心形的花朵,雪白雪白,然而,最终被血液染成鲜红,就如冥河彼岸那些烈火如荼般的曼珠沙华……
据说,没有人能在雪篱树前说谎,因为谎言不会让雪篱开花。
七公子看着陷入回忆的付七七,微微闭上了眼。
风过,花香树影,摇曳了一生最美好的光阴,远的近的,过去的现在的……
他松开她的发丝,伸开五指对着阳光,这双手,究竟能抓住什么?
阳光透过指缝落在他深黑的瞳孔里,竟是照不亮的黑暗。
微微怔忪的时候,阳光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该不会在想你那些美人吧?”
七公子目光凝聚,笑笑地回应,“你怎么知道?”
“这叫心有灵犀。”说着扯出个大大的微笑,伸手去扯七公子的领子,“你刚刚说要收藏我?”
七公子眼睛一眯,“怎么?”
“收藏我可以,要拿金币说话。”
“你这是在卖身么?”七公子口气微冷。
付七七脸色也不太好,“你可以这么认为。”
七公子保持仰躺的姿势不动,“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卖给白九鸱了吧?”
付七七咬唇,半晌笑了,“卖给他了又怎么样?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陪着他,从身到心都被他买下了,不过,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他还不许我赚点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