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我们一进屋便又看见了刚刚那个年轻道士,这会儿他又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捧着个碗大吃大喝着,抬头看到我们,不禁一愣:“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怎么,就许你来,不许我们来避避啊?”小昭嘴快地反驳道。
那年轻道士没再还嘴继续地安静扒着碗里的饭,倒是这家的主人,那位老太太给我们收拾了凳子请我们坐下后,又热情地问道:“你们肚子饿了吗?饿了就跟这年轻人一起吃点儿吧。”
我们推辞着拒绝了老太太的盛情款待,而后我又询问道:“老夫人,既然这镇上的人都已经逃命去了,您怎么不走呢?”
她一边在坐在榻上忙碌着,一边回答道:“人老了,走不动了。索性不走了。”
“您没有子女吗?”温安也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又笑着摇了摇头:“老身倒是有一个儿子,可为了谋生,便进宫当差去了。”
听起来这老太太的命运也坎坷,这镇子上的人都跑光了,她却因为没有儿子在身边而明明知道会有危险却没办法离开。
“老夫人,若是您想走的话,我们找个人送您离开吧。”我擅自作主道。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老身走不动了,也不想麻烦你们。”老太太善良地拒绝着。
倒是温安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夫人,我们还是送您离开这里吧。”她说完,又看向和霄君辰,“你们还有事要做,我用马车送老夫人去南蛮即可。”
温安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我很是担心她的安危,我想霄君辰也一定是跟我考虑着同一个问题的。身边的小昭似乎看穿了我和霄君辰的心思,自动请缨道:“小姐,就让我跟温安姑娘一起送老夫人去南蛮暂住吧,顺便再看看这镇上还有没有其他没能离开的老人家,都一并送她们离开。”
小昭的毛遂自荐令我有些错愕,我不免想到之前答应过三皇子要将小昭完好无损交到他手上的话。不过从霜寒镇出发去南蛮的话应该只会花到一天的时间,那么到时候我们这里的事情也办完了,小昭再赶回来时,我便也正好让她跟三皇子一起离开。这么细想过之后,我才点头应道:“这样也好,那小昭你就跟温安一起送老夫人去趟南蛮吧。”
小昭点点头,就过去帮那老太太收拾行李,见我们都作了如此细的安排,那老太太也没再拒绝。趁小昭和温安为老太太收拾行李的时间,我的视线又回到那个刚刚我看着就觉得有些奇怪的年轻道士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我在注意他,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一抹嘴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贫道?”
这小道士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没想到说话如此老练。我回以一个微笑:“不知小道长可否告知将那封信要你转交给我的是何人?”
年轻小道士顿了顿,对我说道道:“如果你要问贫道,贫道还是觉得姑娘先看看信可能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我有些诧异,霄君辰也没有再跟那年轻道士。为了解惑,我还是自袖中拿出了先前小道士硬塞给我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打开却发现里面只不过是一张白纸,什么内容也没有。我递白纸递给霄君辰,问道:“这信上什么内容也没有。”
霄君辰接过空白的纸,目光凌厉看向正坐在八仙桌前的小道士:“这信是谁给你的?”
“信里没写吗?”小道士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问道。
不过这一问却让霄君辰没了耐心,他起身一步跨上去,抓着那小道士的衣襟又问道:“说,到底是谁将信交给你的?”
霄君辰狠起来的时候眼光就仿佛能杀人,小道士也被那霄君辰那目光吓住,连忙摆着双手辩驳:“公子别动粗,我是真不知道那给我信的人是谁。”
“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你会在这漫漫黄沙天里等那么久?”
“还不是因为我师傅收了人家的钱。”小道士说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那师傅见了银子就两眼发光,所以一时口快便答应了那位公子,但又忍受不了这黄沙的侵袭,所以就先行离开了。”
“你说给你们信的是位公子?”我皱眉追问道。
小道士看我一眼,点点头应道:“是啊,是位公子。”
“君辰,你先放开他。”
霄君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他将小道士放开,他才松开了小道士的衣襟。我在小道士的对面坐下,平静地问道:“小道兄,你可否将你所见到的那位公子的相貌描述一番给我听?”
小道士倒是对我这个乞求没有犹豫,他爽快地答道:“那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看他的穿着也是非富即贵。”
“是位非富即贵的公子?”
“对啊,不过那位公子看上去像是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身上也没有任何象征性家族玉佩之类的。”
听过小道士的话,我和霄君辰都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暗自想着那个给我们留下空白信件的人到底是谁,但最终都无果收场。那小道士在老太太的家里吃过饭后,见我们没阻拦,便告辞离去了,而后小昭和温安也送了老太太启程前往了南蛮,只留下了我和霄君辰。
等大家都离开之后,我才担忧地问霄君辰:“君辰,我们是不是要先找找那个‘花毒鸟残’是什么,才能找到洛青阳他们的目标地点?”
他点点头,说道:“我们先出去转转吧。”
我赞同了他的提议,老太太走的时候说过让我们在镇上的这段时间可以住在这竹屋里,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和霄君辰也可以少担心些。从竹屋出来,黄沙已经停了些,没有我们初到镇上时那么厉害了。
好大这霜寒镇不大,我和霄君辰大概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什么可疑之处,倒是我一路都在想着,我和小昭逃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有人追着我们而来。
霄君辰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猛地回过神儿来,见他正望着我:“怎么了?”我反问他。
“倒是你怎么了,从一出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在想什么呢?”他好奇地问道。
我皱了皱眉,答道:“你说皇上,他发现我被劫狱之后,派人来追了没有?”
“追是会叫人追,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们逃跑的方向吧?”霄君辰否定道。
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凭惜月那聪明的头脑,不应该想不到我会来这里。而且我敢断定他也早已经到了霜寒镇,而且还比我们要早到,给那小道士留下信的也是他,但为什么偏偏要留一封空白的信呢?这个问题我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脑海里还纠结成一团乱麻时,霄君辰突然打断道:
“璟儿你看……”他指着离我们并不远的一座山,那山上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看穿着隐约可以猜出是南蛮的人,不用多便也能知道那是洛青阳他们的落脚点。
“人那么多,把守应该挺严的,我们该怎么进去?”我盯着那山上的动静,然后问身旁的霄君辰。
“先等到晚上吧。”霄君辰说道。
我也同意君辰的提议,所以便暂时与他一同回到了竹屋,到了门前霄君辰才说要再去查看查看那山上的地形,我说要跟去,但他偏偏不让。无奈之下,我只好一人呆在竹屋。
这镇上的凄凉特别是到了傍晚更是能与大漠相比了,在血红的夕阳映衬下,风卷起黄沙,街道整齐,但是却被沙雾弥漫,有种似梦般的感觉。我稍一开门,一股风便朝我袭来,吓得我慌忙将门关上。但伸手关门时,手中的信却不慎被风卷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追着那被风卷走的信出去,我的大脑就像不受控制,就好像意识里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一封信。我以袖掩鼻口,迎着漫天飞舞的黄沙追着信封跑,但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仍是没能追上,直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信封掉进了前方的湖中。
我停在湖前,发现那信已经被风吹着飘到了湖中央,若是不下水是没有办法捡回来的。这样想着,我便稍微探出一只脚去,但头脑里突然又转念一想,那不过是一封白纸,我捡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想着,我便准备退回去,谁曾想我刚抬起的左脚还没落地,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我猝不及防地就扑面落进了湖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在水里连续扑腾了几下,被狠狠地呛了几口水,嘴里又好似被灌了些泥沙。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见那信就在我眼前了。匆忙将信捡起来,我便向岸上游去。
入秋的天气,下了水,衣服全被打湿,这会儿坐在岸上,被秋风吹着,自然是萧瑟无比,冷得我不停发抖。歇息了一会儿,便要准备起身回到竹屋,我怕再耽搁一会儿,霄君辰就会又要担心于我了。
谁知我刚站起来,就发现脚边的牛皮纸信封竟像树皮一样,一层一层地脱落了。我惊讶地将信封捡起,发现那脱掉的一层便是牛皮纸,而被牛皮纸小心保护着的,却是一副画满了弯弯曲曲路线的地形图。而且信封里装着的白纸也不再是白纸,我将被水打得湿湿的纸张在草地上小心铺开,发现上面写着四个粗犷的大字:
若想生还,即刻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