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封市,万店休业。定王府前,林通光和俞百川站在最前方,往后则是林通光的老婆和小儿子林天穆,因为林通光只有一个老婆和两个孩子,家眷的队伍到此便打止了,再往后就是朔州府三城一镇一场的各司官员。
朔州府下辖一共三座城,分别是首府朔州城,南部的金水城和汾汝城,每个城大小官员约莫有十来个,这还没算上再下级行政单位的官员,边关上则有一座军镇,也就是朔州边防营的所在,俞百川实质上既是朝廷指派的督军,又是这座军镇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下面还有几个管理具体行政事务的官员,这回也都站在了定王府前,朔州边防营再北边则是朔州马场——一片广阔的草原,马场上按照特殊行政原则,官员既要做好养马的活儿,也得干好行政管理。
总计五十余人的队伍,正在风中恭恭敬敬地站着,恭候着圣驾的到来。
天顺十四年十月十三,林天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良辰吉日,但皇帝就定在今天到达朔州城,开始为期五日的秋猎活动,现在也不记得站了多久了,林天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稍微有些僵硬,斜眼瞟了瞟站在自己前面的林通光和俞百川,两个人的身子也都有些许摇晃。
终于,耳朵边上能隐隐约约听到敲锣的声音,往远处眺望过去,远远地变能看到一支浩大的队伍朝着朔州城街市的方向开进,看那队伍明晃晃的红黄双色,无疑就是皇帝的队伍了。
“准备跪拜。”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近,林通光终于大声喊道。
刷刷刷的,身前身后的人都跪倒在地上,林天穆也赶紧跪倒,答应了林通光要识大体,为了脑袋,还是乖乖照做吧。
“恭迎圣上大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通光起了个头,朔州府大小官员跟喊口号一般,用呼喊声迎接着皇帝的队伍来到近跟前,但林天穆只是低着头做做嘴型,这硬喊下去,嗓子干得快。
头是不敢抬头的,在古代跪拜直视皇帝,往往被解读为有刺杀皇帝的意思,抬起头来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面前可是定王殿下?”
队伍最前方的兵士率先骑马赶到大声喊道,林通光赶紧应了一声,对他说道:“朔州定王携朔州大小官员恭迎圣驾。”
“传圣上口谕,请各位爱卿平身!”
确认了迎接队伍的身份之后,兵士才传达了皇帝的意思,底下跪着的五十来号人在林通光和俞百川率先起身之后,才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候着皇帝的队伍停下来。
这事儿林天穆感觉就像是形式主义一般,在礼教十分重要的古代,不管关系有多好,规定的礼制还是得按照一套流程遵守下来,让林天穆感觉稍微有些繁琐了。
队伍最终在林通光面前站定,队伍中最豪华的马车前,一个小太监赶紧搬了一张马扎放在马车前,而另外一名面无须发却英气十足的老太监则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扶着当今大兴天子天顺帝缓缓走下马车。
“这朔州的天啊,就是比京城的清爽,每年来了朔州,朕可都不想回京了。”
“陛下,此番玩笑话还是别说了,老奴和诸位臣工可受不了这等惊吓。”
皇帝打趣似的跟扶着他的老太监说着话,转眼已经来到了林通光面前,对林通光说道:“咱俩就不需要这么拘礼了吧,每年朕过来,你都给朕搞这么大阵仗。”
“皇上,礼数还是得有啊。”林通光笑着对皇帝说道,在场所有官员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敢抬着头讲话。
“都把头抬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今年朔州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皇帝的声音倒是十分浑厚,话音传遍了整个街市,林通光身后的人也都抬起了头。
林天穆也将头抬了起来,打量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一身明黄金丝的衣裳彰显着地位的尊贵,衣服上绣的龙象征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衣裳下是健硕的体型,并没有被衣物遮挡,而花白的须发却告诉林天穆,这位皇帝年纪其实已经不轻了,至少早已不在壮年。
“朔州府的官员还是这么精神,和朕在其他地方见着的就是不同。”皇帝面带着笑容对林通光说道,“这些年辛苦咱们的定王了。”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林通光赶紧谦虚道。
“这些年过去了殿下还是一点没变啊。”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竟也和林通光开起了玩笑,林通光赶紧笑道:“闫公公又那我开玩笑了。”
“成吧,咱们啊,进屋再好好寒暄,朕带来的这些人都妥善安排好吧。”皇帝笑着,率先一步走进了定王府,就像是走进了自家内宫一般熟悉,林通光带着家眷,和俞百川紧跟在其后,朔州城的施政使则是开始指挥手下的官员安顿好皇帝车队中的人。
此次皇帝前来朔州,带了眼下最宠爱的慧妃,以及太子、三皇子、七皇子三名皇子,以及内宫宦官十二名,宫女十名,及近前卫二百人,宏华卫五百人,算上后勤人员,队伍倒是浩浩汤汤。
可定王府却容不下这么多人,算上专为皇帝秋猎启用的大内院,定王府也只能容得下皇帝和妃嫔子嗣,以及宦官宫女居住,除了在大内院留下二十个近前卫,王府内外留下五十个宏华卫值守之外,其他人都被安排到了朔州城最大的客栈之中暂住,位置也就在街市上,离定王府倒不远,方便内宫护卫随时驰援。
客栈已经被林通光给包了下来,这也是街市上唯一一家对内营业的店子了,皇帝启程前往朔州马场之前,整个街市都不得开门。
在大内院的会客厅坐定,皇帝和慧妃共同坐在上座,三个皇子分别站在皇帝身后,两旁依次坐着林通光,俞百川和朔州施政使王台公,其他大小官员,除了安排车队安顿的之外,则都是站在大内院中,随时听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