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林穆林大人又上了折子,这回是告病在家。”
闫公公拿着林天穆一早差吴忠易送进皇宫的折子递给老皇帝,老皇帝眼也不抬,就挥手让闫公公将折子放在一旁。
“这小子不知道又在干什么。”老皇帝侧卧在塌上,“随他去吧,闹得越大越好,把这些人的嘴脸都给朕撕碎了最好。”
林天穆的病假就这么请好了,按照规矩,得文华殿拟一份批告。闫公公这才差小太监将折子送到了张弗青的手里,张弗青接到折子一看,心中当下一沉。
得找个人去探探,林天穆是否真的病了。林天穆这个人不简单,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用意在里头,特别是陆定军的案子牵扯到了林天穆头上,未必林天穆不想给陆定军报仇。
批告照常拟,张弗青却另给军政司指挥使马建章递了个信儿过去,让军政司的鹰犬这些日子加紧盯着林天穆宅邸一点。
马建章心里可就苦了,他未必不知道要差鹰犬去盯着林天穆,可实在是盯不上呀。鹰犬第一次盯梢就给林天穆抓了个正着,之后每每再想派人,不管换了多少个身份,都能第一时间被秦忠山或者吴忠易发现,这回张弗青让自己派人,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林天穆和他府上的人怎么就这么邪门,每回都能抓住自己的人?马建章想不通,但他知道,张弗青那头这回也只能糊弄过去了。
林天穆这边也没停着,和秦忠山贴上胡子粘上痦子,就算是变装完成了,大体上也看不出来原本的长相,可林天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暗自后悔那天夜里没给云裳请教一下这个时代面具的制作方法,再不济讨要两副面具也行。
要打入赤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这几天林天穆和秦忠山就化身为外地进京的客商,花了些钱在赤蝎门盘的铺子附近租了个摊位,卖些当初从朔州带来的小物件——这都是林穆他娘给塞过来的,说是让林穆不时打赏手下仆从丫鬟用的,可林天穆也不会这一套,上来就给桃儿姐他们几个塞了一些,剩下的正好用来假装做点生意。
于是秦忠山变成了摊子的老板,他是朔州口音,好装一些。而林天穆的朔州话说得实在蹩脚,反倒是京城官话说得很好,他就假装一个哑巴仆从跟在了秦忠山身边。
新开的摊子人不多,正巧给了他们观察的时间,他们不露声色地看着赤蝎门的铺子。
那是一间小酒肆,吃饭喝酒的人不少,赤蝎门也正好借着人多的势头隐藏自己的行动,毕竟来来往往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仅凭在数十米外干看着,也弄不清楚里头藏了多少赤蝎门的人。
秦忠山和林天穆交换了一下眼神,秦忠山立马站起来说道:“小哑巴,你好生看着摊子别乱跑,快到晌午了,我去买些吃食回来。”
酒肆嘛,想要进去当然是买饭买酒来的方便。
林天穆点点头,张嘴啊啊了两声,便坐在了秦忠山摊主的位置上。
“我知道,你是想吃朔州的饼子了。”秦忠山边走边道,“这是京城,哪里有朔州的饼子啊...”
说着便走进了酒肆之中,小二眼见着一个脸生的人走了进来,却是不上前招呼,仍是坐在柜台里不动。
“你是掌柜的吗?”秦忠山见那小二不理睬自己,只能走上前去,“我从朔州过来经商,才在周围租了个小摊,眼下还住在京郊,正是晌午回去做饭有些远,想到你们这儿买些吃食,不知你们这有没有朔州的饼子和朔州酒?”
“这是京城,咱们这儿也都是京城菜,哪有你们朔州的东西。”小二抬眼瞧了瞧秦忠山,只道是忠厚老实的朔州客商,“有什么都写在上头,自己看要什么吧。”
小二的态度实在恶劣,秦忠山面子上也不好表现什么,只能自顾自地看起小二头顶上挂着的那块板子,余光却在扫视着酒肆。
板子上写着的确实都是京城菜,而酒肆之中有那么几桌人坐着,饮酒吃饭,没看出什么异样,再看酒肆的结构,与寻常酒肆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差别。
粗略地探了探,秦忠山赶紧报上了自己要的两道菜,他随便点的,顺带着说道:“掌柜的,我的摊子就在边上,摊子上还有一小厮,我这带去吃,吃完再把碗碟给您送回来。”
“你随意。”小二似乎毫不在意自家店里头的碗碟,算了算,“十三文钱。”
秦忠山摸出十三个铜板,放在了柜上,想借着做菜的这段时间再看看酒肆之中的情形,却听得那小儿道:“等菜的搬个凳儿坐在门外,眼睛别到处乱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其他酒肆派来的人。”
既然小二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忠厚老实地笑笑,然后搬起一张椅子坐在了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看秦忠山如此坐着,有些带着异样的眼光,有些则赶紧低头避过,秦忠山心中有疑,可也不敢多表露出些什么东西。
待小二把饭菜端来,秦忠山微鞠一躬,带着饭菜回到了摊子上,还不忘招呼一声:“小哑巴,来吃饭吧,你要的朔州饼子是没有,咱们今天尝尝京城的东西味道咋样。”
林天穆又是张嘴啊啊啊了几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现在并不是交流情报的最佳时机,且不说过路的有多少人,赤蝎门的酒肆门口,小二的一只眼睛还盯着这边呢。
小二自以为隐藏挺好,但林天穆和秦忠山都是老油条了,能发现不了他?
吃了饭,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过了一个冷清的下午,眼瞅着太阳快下山,秦忠山招呼着林天穆收拾摊位准备回家。
他们两个是真的在京郊租了一间屋子,为了彻底的掩人耳目,林天穆这会儿是小厮,挑着担子走着,秦忠山则是跟在他身旁,时不时看看落日。
“公子,有尾巴。”
突然听见秦忠山小声说道,林天穆借着走路的动作微微点了下头,随后也是轻声道:“让他跟着,从酒肆里头一路跟出来的,咱们初来乍到,也不怪他们要如此谨慎,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要让他看出破绽。”
林天穆倒是生怕赤蝎门人对他们不管不顾,这样他们也就丧失了探查的主动权。眼下他们主动出击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