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一班门口站了两个男生,左边身穿牛仔外套的一直朝教室张望,一双的桃花眼让人印象深刻,左耳还戴着黑色耳钉,薄唇轻抿,不自觉地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另一个男生小麦色的皮肤,一件简单的黑T,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桃花眼环顾了教室一周,似乎是没找到想找的人便退了出去,在走廊上与小麦色嘀咕了几句,却没有离开,两人就倚在走廊栏杆上等。一班进进出出的同学都在议论这两个不明身份不明意图的人。
最后一排的沈希和林淮并不知道班门口存在的那两个人,沈希还整理着上午的笔记,她的低马尾绑的不紧,两边的碎发时不时散落几根下来,她倒也不恼。
“不吃饭吗?”林淮随口问了句
“现在人多,我晚点吃。”沈希把碎发挽到耳后,继续抄着笔记。
“那你打算几点去?”
“我不知道。”沈希一边抄着笔记一边答
林淮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那两个男生进来了。
“林淮。”桃花眼叫道
“你们下课了?”林淮有些惊讶
这两个男生是林淮初中一个班的好哥们,三个人家住的又很近,就常常结伴而行,上了一中后,按成绩分班,林淮在一班,这两个兄弟在七班。
“大哥,你看看人都走光了,我们两个在门口等你半天,你们班同学跟看猴子似的看我们。”桃花眼不满道
“走”林淮笑了笑,起身推着那两个人出了门
教室里只剩下沈希了,她抬起头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人了。或许在外人看来,沈希,她优秀,她家庭幸福,她不需要任何朋友,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活在她孤傲的城堡里。但其实不是,她会孤单,她也害怕孤单,只是她习惯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些同学相处。她当然想拥有朋友,可她怕了,她没有勇气再去相信任何人,她不敢再付出真心,她怕这真心在别人那一文不值,怕别人肆无忌惮的践踏她的真心,在背后嘲笑她的愚笨,所以她宁愿像个刺猬,谁都不得近她的身,没有期待也没有伤害。
以前的沈希没心没肺,一个劲的对别人好,把朋友放在第一位,所有的好东西都跟那群所谓的好朋友分享,只要是她们要的,她都给,她以为这就是友情,她以为她是被这些朋友喜欢的。但这只是她单纯愚蠢的想法,她一味的付出换来的只是背地里无数场的批斗会,那些人一面收着她的好,一面以最大的恶意诋毁她,伤的她体无完肤,什么好朋友,不过都是致人于死地的利器罢了。
后来,被伤害过后的沈希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变得敏感,在意别人的说辞,害怕自己什么都做得不够好,甚至还会自卑,再后来几乎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精神崩溃,那时候的沈希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她抽烟酗酒,甚至自杀。直到父母带她去治疗,经过半年的治疗才有所改观。十四岁的沈希在最好的年华承受了最沉重的伤痛。
她怨恨过那些始作俑者,诅咒过她们,可她最恨的是自己当初的愚笨,那些人是沈希的疤,一揭就疼,她怕疼,怕极了曾经难熬的岁月,也怕极了无数个噩梦的夜晚。
教室里陆续有同学回来了,沈希的思绪也被扯了回来,她并不打算去吃午饭,她根本没什么胃口。
一中的那条美食街站满了学生,每一家生意都很火爆,尤其排头的那家瓦罐汤,几十张桌子全坐满了了,林淮他们三个就挤在这家汤馆的角落里。
“你们俩吃什么?”林淮拈着那张破旧沾满油渍的菜单,眉头紧皱,嫌弃的不行,拿了一会又放回桌上。
“我要个排骨藕汤,陆辰你吃啥?”桃花眼问道
“山药排骨。”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答道
“老板。”林淮叫道
这家店生意火爆,人手却不够,就夫妻两人,偶尔还会有个阿姨来帮下忙,导致点菜这一环节让人很恼火,每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板,这边点菜。”林淮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人过来,老板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理会。
“老板,点菜。”桃花眼也叫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汤馆内吵吵闹闹的,每一桌都在讲话。
“哎,算了,我过去跟他说。”林淮无奈的绕到老板身边去,这才点到了菜。
“点完了?”陆辰问道
“他说他马上送过来。”林淮坐下道
“对了,吴亦明,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林淮看着桃花眼道
“学校还没通知吧,毕竟这才刚开学。”
“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你还跟我两一起搞什么体育生。”吴亦明调侃道
“喜欢呗。”
“你们这边一个排骨藕汤一个山药排骨一个香菇土鸡一个梅菜扣肉一份卤藕三份饭是吧?”老板端着慢慢一餐盘的菜问道
“对”
“饭不够可以加啊。”老板放下东西补充道
“好”
“好”
十五分钟后,他们就从汤馆出来了,汤馆也就只剩两桌学生了。
“我去趟便利店你们去不去?”林淮问道
“你要买水啊?”吴亦明问道
“嗯”
“去学校小卖部买吧。”陆辰看着他们俩道
“学校小卖部没我要买的水。”
“行吧。”
出便利店的时候,林淮手上拿着两个饭团一个三明治一杯酸奶,唯独就是没拿水,旁边两个人十分不解。
“你没吃饱?”陆辰质疑道
“他不是加了一份饭吗?”
“帮别人带的。”林淮走在前面说道
“帮女生带的?”
“……”
“可以啊,是谁啊?”
林淮白了他们一眼,步伐加快了些。
林淮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已经有很多同学趴在桌上睡着了,沈希也趴在桌上了,他坐下的时候,沈希往里挪了一下头。
“睡着了?”林淮在她脑后轻声问道
沈希不答,她没有睡着,但她不想跟旁边这个人多说一句话。过了片刻,她的抽屉发出了塑料袋的响声,她往下瞧,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往她抽屉里塞着东西,还有股食物的香气。她抬起头正对上林淮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能感受得到,沈希有些懵,她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林淮迅速的放下东西,收了手。
“吵醒你了?”
“没”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沈希看着眼前这个男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林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样的气氛。
“这是什么?”沈希转而看向抽屉里的东西问道
“那个我顺路给你带了点吃的。”
“哦”
“你要是不想吃就扔掉,反正我也只是买多了。”林淮掩饰道
“谢谢。”面对同桌突如其来的照顾,沈希突然有些感动,至少她现在不想扔了他的好心。她没有理由去伤害一个一开始就对她好的人。“这些东西多少钱,我转钱给你。”
“别,都说是买多了。”林淮拒绝道
“拿人手短。”沈希一本正经道
林淮盯着沈希,像是在打量什么,沈希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又补充道:“我真的不想白拿你的。”
“行吧”林淮妥协
“我扫你。”
林淮打开了微信的界面,把手机递过去。沈希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道:“不能支付宝嘛?”
“我不喜欢支付宝。”
沈希切换了界面,点了点就开始扫,林淮有些得意,他哪里是不喜欢支付宝,他根本就是故意想加个微信好友。可他没注意沈希给他手机换了个收钱码,直接就把钱转过去了,根本就没加好友。
“弄好了。”沈希把手机还给他道
林淮拿回手机,翻看了一下,压根就没看到沈希在哪,不确定又翻了翻。
“你微信叫什么?”林淮实在是找不着沈希
“一只小熊。”
“没有啊。”
“不会啊,你看微信支付,肯定有记录,我是扫了你的收钱码的。”
“收钱码?”林淮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看到了吗?”沈希边拧酸奶边问道
“看到了。”林淮平淡的回了一句,顺手把手机放进抽屉,就趴在桌上了,他思绪很乱,脑子里全是沈希那句客气的谢谢,还有她根本无意加好友的样子。
沈希还在拧那个酸奶,她把手缩进袖子里,用袖口去拧也还是没拧开,怎么使劲都没用,她就用手抠瓶盖与瓶颈接触的那条带子,无奈她昨天才剪得指甲,一个不注意戳到指甲缝里了。
“嘶”
“怎么了”林淮侧过头关心道
“没事就划了一下。”沈希一只手撑着,一只手在背后的书包里翻纸巾,破的那只手,血溢满了整个指头,看起来十分血腥。
林淮从抽屉抽了几张纸递给沈希,又把桌上那瓶罪魁祸首给拧开了。
“谢谢”沈希接过纸说道
“嗯”林淮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阳光少年,不相干的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沈希是个例外,她闯进他视野的那一天,他就忍不住想靠近她。他不相信所谓命运的安排,可凑巧的是那个他想了解的沈希不仅和他同班还和他同桌,从他坐在她旁边的那一刻起,他开始相信命运奇妙的安排,在他看来,同桌对于沈希来说或许更容易亲近,但事实并非如此,尽管他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他拿出他的细致耐心去照顾她,他能听到的不过是一声客气的谢谢,而连被加好友的资格都没有。
沈希,看不到结果甚至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会坚持,我尊重你的生活,也尊重你向往独处的想法。林淮看着眼前的沈希想。
放学的时候,沈希还在清理着今天要带回去的书,林淮就已经从教室消失了。从下午的时候,沈希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林淮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句话都不说,连眼神都变得陌生可怕,那个阳光少年的影子不知所踪。但她也没理由过问,于她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精力去插手林淮的事,更何况同桌也只能是同桌。